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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修听了江洲的话吓了一跳,忙说道:“你俩聊着,我出去有事儿!”

    江洲急忙叫住她说道:“小妹,你不用回避!将来你是二婶的儿媳妇,你有必要了解。”江洲只好停下脚步。

    江洲看着天牛,目光犀利好像要看穿人心肺腑,谢天牛一直低着头。江洲说道:“天牛哥,你误会二婶了。事实不是你能想象得到的,我回来的时候,二婶把过去的一切都告诉了我!”

    “说实话,我除了感动还是感动,没有其他任何的偏见。二婶和张伯是同学,还一起做为知青去了长白山里,这些你以前都知道。俩个人在那里相互扶持相互照顾,于是他们相爱了。患难之中建立的感情你们可以想象该有多纯多真。”

    “后来二婶怀了你。但是知道张伯得到回城的机会以后,二婶把真像隐瞒起来。这一切都是为了张伯,可是那个年代做为一个未婚姑娘要生下孩子有多难,是要面临批斗和迫害的。于是二婶只好嫁给一个负过伤的废人,说起来这个姓谢的还是我们家的一个远房亲戚。所以,我才叫你母亲二婶。二婶这样做既能够让你顺利出生,又能保证自己清白。张伯也不是无情无义的人,后来回到山里找过你们母子。”

    谢天牛低着的头抬了起来,静静地听江洲讲述。

    “可是,那时候张伯回城考上了大学,二婶为了让他安心地完成学业。始终不肯见张伯一面,后来,你那个名义上的父亲谢老拐放炮崩山的时候炸死了。按照当时的政策规定,二婶才带着你回了城——当时政策规定在农村结婚的知青是不能回城的。可是张伯并不知道内情,只知道二婶已经结婚嫁人。所以,你们母子回城的时候张伯已经成家。”

    “这不是二婶和张伯的错,是那个时代造成的。可是二婶和我说,她从来都没后悔过,从没恨过张伯!相反见到张伯幸福,是二婶最欣慰的!这句话是二婶和我说的原话。”

    “二婶一个人把你抚养成人,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累你比我们更清楚!可是二婶一直没有抱怨过,三十年啊,人生有几个三十年?二婶一直单身一个人生活不肯再嫁,你好好想想,她对你亲生父亲的感情该有多深!”

    “天牛哥,做兄弟的不应该指责你。你在二婶这件事儿上处理得确实欠缺孝道!你不肯接受事实,不肯认自己的亲生父亲,你伤了两个老人的心!”

    “当然,你不知道过去的因果这么唐突情有可原。可是,如果以后还这样执迷不悟就不应该了。你应该为有这样一位母亲而骄傲!说实话,我为有这样一位刚强、善良、重情重义的二婶而自豪!”

    听着江洲诉说,天牛依然沉默,眼睛里又一次蓄满了泪水。没想到自己的母亲,一个平凡的老人,却有这样不平凡的经历。

    天牛仰脸靠在沙发靠背上,一脸痛苦的表情说道:“江洲,你说的这些我相信,我了解自己的娘。她这辈子就知道为别人操心,从来没为自己考虑过,这一切我相信别人做不出来,只有她能这么做。可是,我真的很难转过这个弯儿!活了半辈子了,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亲是谁,我都怕结婚以后叶修会瞧不起我,瞧不起我娘!”

    “傻瓜,我都不知道你能这么看我!”叶修走过去蹲在天牛的跟前,扶着他的膝盖说道。

    叶修踌躇了一下:“你以为我那么不懂事?我觉得自己很通情达理的!你太不了解我,也不了解我家。你知道吗?我爹和娘是从小一块长大的,两个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可是我姥家死活也不肯把我娘嫁给我爹。”

    “后来过了好些年,我爹终于下决心带着娘私奔了,直到我两岁的时候才带着哥哥和我回到叶家沟。村里都拿这事笑话我姥家,现在他们都不肯原谅我爹娘。可是,我娘从来没后悔过!我爹对我娘特别好,三十多年都没对我娘红过脸。”

    “我不管别人说什么,反正我觉得我爹娘是世界上最好的爹娘,我从没有认为,你会因为这个瞧不起我!怎么能想到,我会瞧不起你父母呢?任何父母对子女来说都是最好的父母!我不但不会瞧不起你娘,我反而觉得你娘真的很伟大,这么巨大的牺牲不是每个女人都能做到的吧?”

    江洲从沙发上站起来说道:“天牛哥,我们该说的也说了!我觉得,你都比不上小妹豁达有见识。你想一想,张伯是你的亲生父亲,血肉关系是分不开的。他身体啥样你不是不知道,张朗如今在里面最后的结果还是个未知数,这么重的打击一个老人还能抗多久?”

    “我父亲去世的时候你也在场,我最痛心的就是觉得为老人应该尽的孝都没来得及做。这种连补偿的机会都没有的遗憾,最好别再出现在你身上。”

    “今晚,你在家好好休息,明天早上我来找你。我希望你能带着叶修和我一起去医院,让父母在最后的日子能过得开心,过得高兴;少一点遗憾,多一点满足!也不枉生儿育女一回。”

    江洲说完,心情沉重地看了一眼天牛和叶修,起身回了自己的家。这一夜,江洲久久不能入睡,他翻来覆去地猜想,天牛也一定彻夜难眠。

    第二早江洲刚出门,恰巧叶青兄妹也从对门出来。

    江洲和叶青两家住对门,扎鲁和天牛住在楼上。叶修今天用心地妆扮了一番,清清爽爽漂漂亮亮地跟在哥哥身后。

    叶青开口打过招呼说道:“三哥,我就不陪你去医院看张伯了。大哥还需要我时常照看,让小妹跟你们去吧,过两天我再过去!”江洲满口答应,说道:“好,你照顾好大哥,池语菲请了病假,单位那边也多留心!我下午再去公司。”

    到了楼上,天牛哥房门开着。江洲终于放了心,说明天牛哥已经想通了,开着门在等他们。

    江洲站在外面叫道:“天牛哥,我们就不进屋了,在门口等你!你收拾好咱们马上走。”

    天牛脸上涂满了泡沫探出头来应了一声,原来他正在刮胡子。看着天牛滑稽的样子,叶修噗嗤笑出声来,说道:“原来是属花脸猫的!”

    江洲笑着逗她:“天牛要是属猫的,你不怕?我记着你可是属鼠的。”

    叶修撇撇嘴:“我是专吃猫的老鼠!”然后笑嘻嘻地伏在江洲耳边说道:“三哥,昨天你走以后,我还狠狠地批了他一通。我告诉他说,他要是敢不认亲爹,我以后就不认得他!”

    江洲向叶修挑起大指赞道:“小妹真是好样的!”

    天牛穿得精精神神地出来,对江洲说道:“江洲,我们先去买些水果,可是我都不知道他爱吃什么。”

    江洲张口就来,“这个你真得问我,我太了解张伯了。他最爱吃的是黄岩蜜桔!”天牛哥连连说道:“好好,那咱们多买点!”

    三个人来到病房的时候,慧姑正照顾张仲书吃饭,看到江洲身后的天牛和叶修眼睛一亮,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端着碗站了起来。

    天牛拎着一袋子黄岩蜜桔走到慧姑跟前说道:“娘,我来啦!”慧姑激动地点着头,向张仲书看了看示意天牛过去。

    天牛局促不安地来到床前,把蜜桔放在床头柜上。嘴唇张了几张才生涩地喊了一声爹。

    张仲书嘴边还沾着一颗饭粒,颤抖了半天说道:“好,好!你来了就好!”叶修轻快地走过去问道:“张伯伯,我都好久没见到您啦!”边说边用纸巾帮张伯擦净嘴巴。

    张仲书看着叶修笑了,笑得很开心地对慧姑说道:“我和叶修这孩子第一次见面就觉得投缘,是个好孩子!好像是在味千寻吃蒙古小吃吧?”

    叶修叽叽喳喳地抢着说道:“张伯伯你记性真好,就是吃扎鲁大哥做的小吃!您还让我挨着您坐呢。”

    叶修和张伯一句接一句地聊,天牛紧张而局促的表情也轻松了很多,关切地问道:“今天感觉身体强一些没有?”张伯望着天牛说道:“强了很多,一见到你和叶修来感觉更轻松了!”说话间,眼里流露着满满地父爱。

    叶修顽皮地问道:“张伯伯,这么说我比吃药都管用啊,那我天天来,您不是好得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