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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仲书果断地说道:“既然大家都没意见,那就这么做,别有什么顾虑。我想提醒你的是,跟日方代表谈判,一定要做到不骄不躁,不卑不亢。

    记住这八个字,生意上成败我无所谓,咱不能丢了民族的气节,别为经济上的利益软了骨头。”

    江洲频频点头,对张仲书的敬慕更进了一层。慧姑给江洲倒了一杯茶,递到他手上,然后静静地听这一老一小促膝说话。

    江洲接过茶杯说道:“张伯,这一点你放心,咱们走出国门,就不只是个人和咱们绿源企业形象,而是代表了咱们中国企业人的形象,这一点我心里是有数。”

    张仲书放心地点点头,“你做事,我是比较放心的。另外,合作细节上,也要本着公平公正,互利互惠的原则,绝不做面子上的荣誉,骨子里的妥协,这一点是我一辈子追求的,江洲啊,我希望你以后也能继承我的理念,想做好企业,先学会做人!”

    江洲真诚而又信誓旦旦地说道:“张伯,您放心,自从我开擦鞋店那会儿起,我就一直拿您做我的榜样!”

    张仲书笑得很开心,指着江洲说道:“但是,我相信,你会比我做的更出色。”

    一老一小,你一言,我一语,聊得非常投缘,慧姑看在眼里,喜在心里。

    江洲放下茶杯问道:“张伯,我只顾聊企业上的事儿了,你们这是要出远门啊?”

    慧姑开心地说道:“我看你张伯身体恢复的很好,想一起回当前下乡的齐家岭去看看!”

    张仲书感触地说道:“当年齐家岭的乡亲们像亲人一样,照顾我们这些知青,都不知道这些人现在过得怎么样,要是现在不去,等以后年纪更大,就心有余力不足了。”

    江洲点点头问道:“张伯,用不用公司给你们支一笔款,出门在外多带点钱,穷家富路嘛。”

    张仲书说道:“这倒不用,天牛早给我们办了一张八十万的卡,用不了的用。”

    江洲放心地说道:“那好,到了齐家岭,要是用钱给我打电话,我用支票给您转账。”

    告别张仲书夫妇,江洲心里感触良多。对两位老人,江洲越来越觉得他们可敬可爱。

    第二天,张仲书和慧姑登上了北上的航班,江洲兄弟四人送他们到机场,一直看着他们上了飞机。

    慧姑关切地看了一眼张仲书,问道:“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

    张仲书望着窗外,“你放心吧,我哪有那么娇气?别说去齐家岭,我就是飞洛杉矶都没问题。”

    慧姑低声骂道:“你个老东西,看把你美的!”

    对面一对年轻人看着他们笑。姑娘问道:“老爷爷,你们去齐家岭?”

    张仲书把目光从窗外收回来,仔细地看了看她们,姑娘的笑容很真挚,不像是坏人,就点了点头。

    姑娘指着身边的小伙子说道:“我男朋友就是齐家岭的,我们这是回老家探亲。”

    “哦?”张仲书看了慧姑一眼,跟小伙子问道:“那我跟你打听个人,你们认不认识刘本海。”

    小伙子乐了,“刘本海是我爷爷!”

    张仲书一阵惊喜,真是太巧了,但还是谨慎地问道:“他是做什么的?”

    小伙子觉察出张仲书不是十分信任他,就说道:“我爷爷就是个农民,不过,做了一辈子村支书。”

    慧姑也追问道:“老书记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都叫什么来着?”

    小伙子坦然地说道:“我大伯叫刘志信,我爹叫刘志义,我老姑叫刘巧儿!我姑父叫赵振华,我叫刘强!”

    张仲书再无一丝怀疑,惊喜地问道:“孩子,他们身体还好吗?”

    刘强笑出两颗虎牙说道:“身体都很好,不过,我爷爷已经不在,我十岁的时候他就去世了。”

    张仲书一阵唏嘘,问道:“那他们跟你提没提过一个叫张仲书,一个叫慧姑的人?”

    刘强见张仲书一脸急切的模样,就收敛了笑容,认真地说道:“我小时候,听爷爷总念叨这两个人,还有一个叫韩大个的。大伯和我爹年轻的时候,没怎么提到,就是这些年年岁大了,逢年过节的时候总提起他们。”

    张仲书激动地说道:“孩子,我就是张仲书,她就是慧姑,我们这是去看你大伯和你爹!”

    刘强倒很机灵,立刻说道:“原来是这样啊,我刚才叫错了,不应该叫您老爷爷,叫您大伯才对!”

    张仲书不介意地摆摆手,慧姑跟刘强不住地挨个打听村里的老人,刘强对答如流,姑娘插不上嘴,坐在旁边看他们笑。

    四个人说说笑笑时间过得很快。

    出了机场,刘强把随身物品交给姑娘,帮张仲书和慧姑拿包裹。

    刘强问张仲书:“大伯,咱们怎么回去,要是坐长途客车得去客运站等到中午才有一趟。”

    张仲书摆摆手,“咱们不等,时间太长,就雇一辆车吧,大伯花钱。”

    刘强笑着说道:“大伯,平时我们可舍不得雇车,回去会被我爹骂死,这回借您老的光啦!”说完,让姑娘去雇车,姑娘笑着麻利地跑了。

    不一会儿,姑娘带回一辆白色羚羊出租,刘强倒挺机灵,问出租价格。

    司机苦着脸说道:“兄弟,四百元我可一分没跟你多要啊,我正赶上今天没活,要不然,齐家岭那么远的山路我才不会去呢!”

    张仲书跟刘强摆摆手,大家把物品装进后备箱,都上了车,刘强在车上给家里打了电话,把张仲书来做客的事也告诉了家里。

    出租车出了市区,拐上山路,张仲书和慧姑都没说话,眼睛望着窗外的一切,既熟悉又陌生。

    刘强一路上嘴也没闲着,每到一处就给他们介绍一番,张仲书和慧姑兴致爆棚,一点没觉得这个年轻人话多。

    行了三个小时的路程,已经远远地望见齐家岭。

    慧姑问道:“刘强,现在村口那口大铁钟还有吗?”

    刘强惋惜地说道:“分产到户那年,被人偷着砸碎卖铁了,真可惜,听我爹说那口大钟有二百多年,要是留到现在,也该是个古董了。”

    慧姑点点头,“真够可惜的!”

    刘强指着村口大叫道:“大伯,你们看,我爹他们都接你们来了!”

    张仲书向前望去,村口站了二三十号人,都是五六十岁的老人,几个五六岁的孩子跑来跑去。

    车到近前,刘强和姑娘搬下包裹,张仲书掏出伍佰块钱交给司机,出租司机多赚了一百块喜出望外,接过钱千恩万谢。

    人们纷纷围上了,张仲书和慧姑看看这个望望那个,一个也认不出来。

    一个拄着拐杖的老人,颤巍巍地走过来,眼里流着泪喊道:“仲书兄弟,没想到还能活着见到你,你咋才回来呀?”

    刘强急忙介绍,“这是我大伯刘志信。”

    “你是信子哥?”张仲书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比自己才大一岁的刘志信,看上去比自己老上十多岁,走路只能一点一点地蹭,应该是脑血全留下的后遗症。

    弟弟刘志义急忙过来扶助他,一个看上去比慧姑还年老的老太太腿脚还挺灵便,小步跑过来一把拉住她,“慧姑,你不认识我啦?我是老支书的小女儿啊!”

    慧姑再也抑制不住,一颗颗泪珠从眼中的滚落,当年带着天牛离开齐家岭的时候,刘巧儿还是没结婚的姑娘,如今应该才五十多岁,已经白发过半,比自己老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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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写这个章节的时候,青衣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想起几年前,

    那几个知青回乡看望我父亲他们。都已经是六七十岁的年龄,最小的一个女的也已经五十六岁,老人们见到年轻时的伙伴,那个亲热。

    每次来都住上几天才走,我工作过的那个村,有几个做企业的老知青,听说为农村建设也出了很多力。那一代人淳朴的情谊,恐怕以后再也见不到了。

    拜金思想泛滥,亲属间,兄弟间,夫妻间,父子间,为金钱利益反目成仇大打出手的新闻屡见不鲜。经济高速发展到今天,我们得到了很多,同时也失去了很多。

    青衣谨以《台城往事》此篇为那逝去的美好真情致祭!!!

    云起云涌,风起矣,魂归来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