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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洲和招弟儿互相对视了一下,江洲很无奈,想不到淳子的母亲是这样一块难啃的骨头。

    汽车在乡村公路上行驶了二十多分钟,穿过一片片刚刚泛绿的麦田进入一个古朴的院落,房屋多为单层建筑,只有正面是一座两层独楼。

    淳子带他们穿过长廊,走到一个镂花木门前面,示范他们脱下鞋子,然后推开门进入室内,进门就是很具大和特色的榻榻米,里面的木桌后面跪坐着一个雍容的中年妇女,穿着青色的和服,衬托着圆润的脸庞尤为白皙。

    虽然淳子介绍过井上夫人,已是五十五岁的年龄,但因为保养得当,只有眼角处有轻微的皱纹。

    她旁边站着一个二十几岁的小伙子,手里拎着文件包,估计是井上夫人的秘书。看见他们进来,便向井上夫人鞠躬退了出去。

    淳子上前微笑着说道:“お母さん,彼らは。”(妈妈,他们到了。)

    井上夫人抬起头来,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挨个打量着江洲他们。

    淳子把大家介绍给她母亲:“这位是江洲先生,这位是池语菲小姐。”

    然后拉着招弟儿说道:“この方は私のいとこです!”(这位就是我表妹。)

    井上夫人眼睛一亮,仔细地看了招弟儿几秒钟,难得地笑了一下招手说道:“私のそばに座って!”淳子立刻翻译道:“坐到我旁边来!”

    招弟儿学着淳子的样子给井上夫人深深鞠了一躬,然后跪坐在井上夫人旁边。

    淳子让江洲和池语菲,坐在井上夫人对面的木桌后面,淳子为他们倒上茶,还故意向俩人眨了眨眼睛。

    北海道茶道很出名,嫩绿的茶水发出阵阵清香。

    池语菲和江洲很不习惯这种坐姿,感觉累得很,但入乡随俗没有办法,只好努力坚持着。

    井上夫人握着招弟儿的手道:“姑母她身体还好吗?”

    招弟儿诚实地说道:“奶奶的身体非常好,还能照看妹妹小婉呢!”淳子走到井上夫人的身后为她们翻译。

    招弟儿热情地和井上夫人说道:“姑姑要是想念奶奶,可以到中国去看她。现在两地往来很方便的。”

    井上夫人皱了一下眉说道:“我是不会去中国的。我的哥哥就死在中国战场,我讨厌中国!”

    江洲的身子一动,刚要张口说话。池语菲急忙在桌子底下拉了他一下,江洲眉头皱了一下坐直了身体。

    井上夫人望着招弟儿说道:“你长得很像你奶奶年轻的时候!

    招弟儿笑了,清脆地说道:“我长得不是最像奶奶的,我小妹妹长得最像,据我奶奶说和她小时候一模一样。”

    井上夫人很开心,拉着招弟儿说道:“你回国后说服你奶奶来,你们也可以过来居住。”

    招弟儿摇了摇头说道:”奶奶是不会来的,她不止一次和我们说过,说爷爷在哪她就在哪。如今爷爷不在了,她嘱咐我们等她百年之后跟爷爷埋在一起。”

    井上夫人脸色一暗,有些伤感。

    她抬头看了看江洲和菲儿问道:“听说你们去了富士山,还看了上野的樱花。怎么样?玩得开心吗?”

    池语菲刚要说话,江洲剑眉一挑朗声说道:“不开心,我也很讨厌R本!”池语菲吓了一跳,淳子有些不知所措,犹豫着没有翻译。

    江洲向淳子一笑,说道:“淳子姑娘,你照实翻译吧!”

    井上夫人听了一愣,怒视着江洲没说话。

    江洲淡然一笑说道:“我讨厌R本和夫人讨厌中国同样强烈,或者可以说比夫人还要强烈!你讨厌中国是因为你的亲人死在了中国战场,我讨厌R本是因为我的很多同胞死在R本屠刀之下。难道只允许夫人讨厌中国,就不允许我讨厌R本吗?”江洲说完微微一笑闭口不语。

    井上夫人的脸色很难看,手指在桌上有些颤抖。

    怒视了江洲很久,井上夫人开口说话,淳子怯生生地翻译道:“你很无礼!”

    江洲洒脱一笑语气平和,不卑不亢地说道:“无礼?我们是礼仪之邦,怎么能无礼呢?就是今天你们的坐姿,也是学的我们华夏之礼吧?你们的和服,文字,茶艺......哪一样学的不是我们汉家之礼?

    可你们只学到了表面功夫,没真正学会礼的精髓。所以你们才会恩将仇报,侵略屠杀父母之邦。”

    池语菲第一次见到江洲的胆色和口齿如此厉害,一句父母之帮骂得温文尔雅又痛快淋漓。

    江洲仿佛还不够过瘾,继续说道:“我们五千年的华夏之礼才是真正的礼,我们更懂得宽容,更懂得以德报怨。

    所以,我们善良的同胞才会收留招弟儿的奶奶,我很敬重她老人家。也叫她奶奶。我敬重她是因为她善良有情有义,懂得知恩图报。

    我们这次来北海道,本来是向夫人抛橄榄枝的,能够促使两家企业精诚合作,互利互惠,难道不是一件美事?可是夫人却这样敌视我们,我们也没必要一厢情愿。”

    井上夫人听着淳子翻译脸色发白,腾地站起来指着江洲说道:“你太过分了!”说完转身欲走。

    江洲欣然站起,走到井上夫人跟前说道:“我这有奶奶的一封信,是给夫人的,受老人家之托不敢遗忘,如今当面递交。”

    井上夫人劈手夺过,怒冲冲地转身就走,淳子急忙跟了出去。

    招弟儿向江洲走过来,池语菲埋怨道:“老公,你这是何苦?现在一点希望都没有了。”

    江洲如释重负地舒了一口气说道:“菲儿,谈不成又如何?我有我的准则,她可以侮辱我,但不可以侮辱我的民族和同胞。

    不和咱们合作,对于她们来说也是损失。大不了咱们自己做,只要肯吃苦有决心,我就不信做不成,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

    池语菲甜甜地笑着说道:“好吧,倒是我说错了。我老公是真正的汉子,行了吧?”

    江洲拉住菲儿说道:“走吧,没必要再留在这!”招弟儿也说道:“我和你们一起走。”

    刚要出门,淳子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拉住江洲的衣袖说道:“等一下,先别急。我母亲让我留住你们,有话跟你们说。”

    池语菲不解地看了江洲一眼,江洲点点头笑着说道:“好吧,那就有劳淳子再给添些茶水!”淳子的脸涨得红红的,笑着跑去倒茶。

    三人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品茶等着井上夫人。

    一杯茶的时间刚过,井上夫人怒目而回。

    看样子真的气坏了,只是语气比刚才平缓了很多。她看着江洲说道:“我的姑母在信里反复嘱咐我,让我慎重考虑叶家沟项目,不要轻易放弃,而且在信里说了你很多好话。你说说吧,凭什么资本来和我们樱之恋会社谈合作?”

    淳子向江洲翻译的时候,眼里神采大爆发,最后还加了一句说道:“三哥,这可是我母亲开天辟地第一次在这种场合谈生意!”

    江洲心里一动,看着井上夫人说道:“我有足够的资本坚信夫人一定会对我们的项目感兴趣!”

    井上夫人怒气渐消,语气有些嘲弄地说道:“我发觉你这个年轻人和其他中国人不一样,我很欣赏你的勇气,但是我怀疑你的自信,真不知道你的自信是从哪来的?”

    江洲微微一笑说道:“我的自信来源于我对食品产业发展方向的了解,我有丰富的绿色食品资源,我有全世界最大的亚洲市场。请问夫人,我有这两点,够不够自信的资本?”

    井上夫人眼里的嘲讽神色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继续说!”

    江洲轻咳一声,掩饰内心的狂喜说道:“我们现在缺乏的就是技术、经验和资金,而这些正是夫人优势。所以,我敢说我们绿源企业和你们樱之恋会社的合作将是最完美的合作。我这里有一份计划书,请夫人认真看一下。”

    井上夫人接过计划书没有看,只扫了一眼封面便放在桌上,脸上露出不可多见的微笑说道:“江先生,你是我见过的中国人当中,最为正直和勇敢的年轻人,我的会社里有很多你的同胞,他们奴颜婢膝的丑态让我很不屑,我很欣赏你的性格,你们回去听我的消息,我会认真考虑,如果条件成熟,我会派一支考察团去叶家沟。”

    江洲和菲儿急忙表示欢迎,然后和井上夫人告辞。

    井上夫人留住了招弟儿,让淳子亲自开车送江洲和池语菲回酒店。

    江洲刚上车,菲儿就立刻扑到他身上眉飞色舞地说道:“老公,菲儿爱死你了!”

    淳子回过头,笑得灿烂如花地说道:“我们大和民族最敬重勇敢的人,正直的人,三哥很合我母亲的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