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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孩儿,你是你担心文将军安危?”秦施点点头,沉声道:“他为保袁公丧命此地,也是慷慨壮烈,死得其所,不辱英雄好汉之名!”

    自在雪馆中与文丑一见,赵云已然对文丑敬佩之极,加之文丑为激发赵云通马之力,不惜行险,甚至因此受伤,那已是恩师之义;而辗转数地,同历生死困险,更有战友之情。

    情义如此,赵云一时极难释怀,不由怔怔落泪。

    秦夫人心思细腻,知道今日一恸,正是一个懵懂少年,开始珍视友情,直面生死之过程,乃柔声道:“文将军武艺精深,必能脱离险境。”

    话音甫落,远处已有马蹄声荡来,转眼之间,便有数十骑,奔腾而至,为首一将,正是皇甫嵩。

    皇甫嵩急欲追赶袁曹二人,忽见有秦家十数骑静候与此,大为惊奇,一瞥之间,又见一小将面覆怒气,紧握长枪,似有暴起一拼之势,竟是当日濮阳城中施展酝马绝技的那位少年,乃勒马急停,右臂一扬,身后四营,继续奋蹄飞奔,绕过秦施,渐渐远去。

    皇甫嵩战袍血迹斑斑,左肩一道伤口,黑血凝固,可见适才那一战,虽是大胜,却也斗得甚是凄厉,秦施知道一家生死,全在此刻,急急翻身下马,将长枪远远抛开,摘下钢盔,狠狠摔在雪地之中,昂首阔步,走近皇甫嵩身边,单膝跪地,双手持信,恭恭敬敬地递上,朗声道:“请皇甫将军过目。”

    皇甫嵩见状,心中更是惊奇,微微皱眉,用枪尖挑过信来,凝神展阅。

    此时秦施跪于马前,只须皇甫嵩长枪一送,便难逃穿心之厄。秦峰,秦岭,赵云均是目不转瞬地盯着皇甫嵩,兰儿则紧紧抱住秦岩,闭眼埋头;秦夫人紧张得浑身瑟瑟发抖,泪水盈眶,眼中尽是哀恳之色。

    皇甫嵩叹了口气,点点头,道:“确是董承亲笔。”

    此时此刻,这句平平淡淡的“确是董承亲笔”,对于秦施而言,便是世间最悦耳曼妙之音韵,当下双泪迸出,当下缓缓起身,朝皇甫蒿兜头一揖,道:“秦某一家为董军效力之心,已存多年,盼将军......”话至此处,抬头一望,见皇甫蒿双眉紧皱,脸现犹豫之色,心中陡然一紧,双膝顿曲,便要再跪下去。

    皇甫嵩见状,翻身下马,双手伸出,将秦施扶住。“秦兄,秦兄,不必如此!”他扶起秦施,道:“董将军乃我挚友,助其实现遗愿,这在我,乃是义不容辞之事。”

    “多谢皇甫将军!”

    皇甫嵩将信折叠而起,递还秦施,道:“我有军令在身,须继续追击敌军。”言至此处,唤出阵中一个骑兵,低声吩咐几句,转面对秦施道:“你一家众人,且随此兵而去,自会有人接待。”

    “好,好!”

    皇甫嵩朝秦施点了点头,道:“洛阳相见。”乃纵身上马,引骑营疾奔远去。秦施抹干脸上泪水,转身望去,见顷刻之间,皇甫嵩骑影飘远,心中怅然若失。

    “秦将军,请吧!”那骑兵道:“随我去营中暂歇。”

    秦施应了声“好”,心想:“适才皇甫嵩适才脸现犹豫之色,必是有什么难言之隐,然而事到如今,唯有见步行步。”一念至此,乃放松心情,引领家人,随那骑兵驰回洛阳军营地之中。

    一路上,秦施与那骑兵并肩而驰,略略一谈,得知他姓陈名连。此刻他心情安稳,不时回望,点头微笑,向家人示意状况如常,不必担忧。

    逆风疾行数里,转过一处山坳,从一高耸雪坡,攀驰而上,来到一处营地之中。

    十数个营帐,被凄风鼓吹,猎猎作响,十七个哨兵,见到秦施一行来到,皆是提枪拔剑,神色警戒。陈连翻身下马,打了个手势,朝那些哨兵长奔去。

    卫兵长是一名秃头黑脸的壮汉,姓卢名逢,与陈连抵语言几句,朝秦家众人瞅了几眼,缓缓点头。秦岭见父亲怔怔站在一旁,乃跃身下马,踏步而上,朝卢逢拱手作揖,互道寒暄。

    “秦老弟,”卢逢“嗯”了一声,眯眼皱眉,问道:“你一家辗转来此,倒也不易。你父亲可是秦施十八攻?”

    “是!卢兄好眼力。”秦岭最是见机,微微一笑,望向秦施,连连招手道:“爹,快来见见卢长官。”

    秦施闻言,踏步向前,与卢逢相见。

    “既得此名,必有真本领,秦将军——”卢逢咧嘴一笑,拍了拍秦施肩膀,压低声音道:“你一入洛阳,日后必春风得意。”言罢一仰头,自顾自地哈哈大笑。

    秦岭听得一头雾水,怔怔道:“我一家入洛阳,只望平平安安,‘春风得意’四字,那是想都不敢想。”

    卢逢大摇其头,道:“秦兄,以你之武才,我卢逢今天就敢担保,你入洛阳之后,不仅春风得意,而且——”他捏起拳头,轻轻敲着后脑,咧嘴歪唇,却一时想不出四个字来。

    秦岭听卢逢起初称父亲为“秦将军”,再到现在的“秦兄”,大是有意交结,心中欣喜,道:“爹,我等是初来乍到,正须求卢长官指点。”

    “是,是!”

    卢逢摆了摆手。又谈了一阵,秦施叫家人均来和卢逢见面,众人要叫他卢长官,卢逢双手乱摇,道:“我就兵头一个,如此称呼,只会令人取笑。”于是众人笑而改口,均叫他“卢叔叔”。

    “卢兄,”秦施双手抱拳,恳然道:“我一家初来乍到,还须你多多关照。”

    卢逢见秦峰是皇甫嵩送来,料想他在洛阳必有人脉,倒也有意在此刻惠而不费地送他个人情,当下诡秘一笑,道:“秦兄,你来的正是时候!”

    “喔!”秦施精神一振,道:“愿闻其详。”

    卢逢眨了眨眼,欲言又止,咳嗽一声,缓缓摇头,脸上是愿道衷言,又怕交浅言深,反生误会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