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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渐浓,风起微澜。

    沈绩和云荒被分在两个马车里,话也说不上一句。看着对面脸色阴沉的沈绩,宽慰道:“先生不必这样看我,您放心,先生答应了我的请求,我自然不会伤害令徒的。”

    沈绩沉着脸:“我方才看了一下,这里的人,除了你,都是着墨衣,且你们的袖口上都有一枝兰花,若我没有猜错,你们是乌衣客的人。”

    楚浔将袖口翻起来看了看,果然绣了一枝兰花,他嘴角一扬,赞道:“先生好眼力。”

    乌衣客乃是东炎第一大帮,以涯州的兰家为尊,势力遍布大半个东炎,是以,以兰花为标志。这一代宗主是兰家的大儿公子兰若暄,也算是人中龙凤,只是这人从来神龙见首不见尾,江湖中几乎没人见过他。

    “乌衣客是明面上东炎江湖第一帮派,不涉足朝堂。但其实是朝廷的爪牙也未可知,你此番,是为了东炎?”

    “我已说过了,请先生到府上客居,只是为了帮一个朋友,不为朝堂。”

    “能惊动乌衣客,你这个朋友也不简单。”

    楚浔抿了抿嘴,不再说话了。沈绩知道,他是问不出答案了。

    “我不明白的是,你怎么知道我会出现在峄城?”

    “我不知道,我只是奉命在此等候,先生若不来,我倒也省了一桩事,先生若来了,我自然要千方百计留住先生。”

    沈绩默然。眼前这个男子,看似年轻,待人温和,其实城府极深,不可小觑。

    楚浔看着沈绩,虽然嘴上笑着,眼中却没有笑意。他知道,眼前这个人,十几年前,曾是这天下叱咤风云的人物。他年纪尚轻,从前未见过沈绩,却也听过他不少事迹,据说洛川一役,殷夏当时四面受敌,兵力不足,沈绩大胆请命,布下一个阵法,仅凭五千精兵就击退了流苍五万骑兵,从此被殷夏敬为神人,天下敬仰。沈绩在殷夏谋事的几年里,也是殷夏最为繁盛富强之时。

    他无法想象,当年意气风发,惊才绝艳的沈绩是何等的风采,只是此时,沈绩的眼中早已没有了锋芒,有的只是时间沉淀下来的沧桑与宠辱不惊。

    东炎前太傅虞信老先生曾评断他:沈绩其人,擅谋略,识兵法,精奇门遁甲,文才武略天下奇之,片语惊鸿,袖手天下,当世之奇才。

    只是可惜了,这样一个奇才,却未能遇到一个知他懂他的明君。

    楚浔将茶几上精致的瓷具翻过来,倒一盏茶推过去,微微颔首,做出一个“请”的姿态,又自己倒了一杯喝起来。

    沈绩端起茶杯,才举至唇边,突然马车摇晃了一下,停了下来,他杯中的茶也有大半倾洒到衣服上。

    楚浔掀开车帘,探出脑袋去,问道:“发生了何事?”

    “是,是云姑娘她……”回答的声音有些犹豫不决。

    楚浔转头对沈绩说了句,“我下去看看,先生稍安勿躁。”就跳下了马车。

    沈绩似乎想到什么,牵了下嘴角,然后将剩下的半杯茶水饮尽,掸了掸衣裳,也不紧不慢下了马车。

    六尺开外的地方,另一辆马车不知何故翻倒在地,马儿站在一边摇着尾巴。众人围做一团,人群中央,云荒手里握了一瓣瓷盘的碎片,拉着一个男子要挟道:“放了我师傅!”声音里带着几分稚嫩,说出的话却是狠厉,“若是不放了我师傅,我就杀了他。”瓷片紧紧擦着男子脖颈,已经擦出了几道血痕,其他人神情紧张,努力劝说她不要乱来。

    沈绩见此状况,双眉紧蹙,很是担心,正要上前,却突然发现楚浔不见了,仔细一看,才瞧见他站在人群里,可是方才那个位置好像并没有人。然后蓝色的衣角一闪,下一刻,他就站在云荒身后,悄无声息。周围其他人似乎没有发觉,又或者说,他们并不惊讶。只见楚浔手一抬,从云荒的肩膀处敲了一下,云荒身体一软,手中瓷片落地,整个人滑到了楚浔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