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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些所有不可能的事情凑在一起,如果还想要让这一切看起来合乎情理,便一定是有哪边出了问题。

    江离猛然的抬起头,皱着眉头极为震惊的说道,“老李,你说实话,李吴央究竟是不是灭门案的主犯?”

    李兴霖干咳了一声,竟是没想到江离如此之快的想到了问题的关键,微有些不好意思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欣赏的表情。

    “当然不是!”

    他望着跳动不安的灯火,直接而郑重的说道。

    李呈央,镇北将军李征的侄儿。

    虽然众人皆知是攀着李征的关系从了军,但这先锋营千户总兵,却是实打实沙场之上刀枪箭雨中冲杀出的功绩换来的,其人骁勇善战,带兵严谨,用兵油滑老到,所部屡立战功,在北部边境线上也算小有名气,被视为帝国武官系统中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

    即便是向来不苟言笑的李征,每每说起自己这位侄儿时,也是颇有自得之色。

    元平十三年秋,李呈央不听调令,竟从安石驻地连夜脱逃。

    只是李呈央的逃亡路线也颇为诡异,就在所有人以为他会直奔北齐时,他却绕开了重兵把守的唐齐边境,取道西陵、途经凉州、甘司,从西境绕了一个大圈,就此消失在世人的视野之中。

    没有人知道李呈央为何逃军,也没有人知道他绕道西境碾转四月,竟然最终出现在了南绍城。

    自然更没有人知道早在元平初年的时候,李呈央便认识了李兴霖。

    那时候曹如还没有下山,李兴霖还只是个帝国无数个普通赶考士子中的一个,而当时李呈央却早已经是京都里面出了名的纨绔子弟。两个人的会面没有什么故事可以青史留芳,在后面的岁月中,无论是李兴霖和李呈央都对这段并不见得光彩的往事保持了沉默。

    梗直且迂的书生,在客栈留宿时见到在光天化日之下绑了民女正准备欺侮一番的纨绔,路见不平挺身而出,结果不出所料的被一众恶奴饱以老拳。只是李呈央与其他无法无天的花花太岁们不同,平日里也只求喝喝花酒花花小钱调戏调戏姑娘,对于欺男霸女逼良为娼这等事情并不热衷,也就那日突发奇想从青楼找了个姑娘,想在扮演强bào民女的戏码中过过瘾,结果被一位人高马大的书生一脚踹了房门。莫说赤身裸体的李吴央吓得险些从此不举,便是那位被绑着咯咯笑的姑娘也花容失色,以为遇上了不知劫材还是劫色的绿林好汉。

    被揍得鼻青眼肿之后的书生终于知道了原委,目瞪口呆之余犹自记得圣人有教无类的教诲,想着无论如何总要掰回一局,挽救无知少年与失足少女。在重新挨了忍无可忍的李吴央一顿胖揍之后,终于低头服软,无可奈何的接受了残酷现实。只是李呈央心犹不甘,想要让这个迂直书生清楚诗书文章狗屁不值钱财权势方是世间正道,二来也是要当众检验下自己那活儿是否当真被吓出了毛病,便押着李兴霖跟他同往京都,一路上一家家的青楼花坊走了个遍,整日里的花天酒地声色犬马全要带上李兴霖一起。

    哪晓得这个看起来有些迂腐的家伙,喝起不要钱的花酒来竟比自己还要尽兴,更是靠着作几首小词描几幅小画,不知道赚了多少姑娘们的芳心,抢走了多少自己的风头。那些最靓最有名声的妞儿,更是就算宁愿倒贴钱,也要争先恐后往那家伙身上粘,反把自己这位金主晾在一边,这叫啥事儿?

    这就是李呈央和李兴霖结识的开始,没有什么一见如故,更谈不上什么志同道合。勉强算是吃住在一起有着月余时光,最后以忍无可忍的李呈央把李兴霖轰下车马扔在半道上作为结束。

    此后李兴霖在京都殿试一举成名天下知,后来任职翰林,与李呈央在一些场合也有过几次邂逅,除了各怀鬼胎的点头之交外,更无半点熟络旧识的话语。

    一日街头偶遇,李兴霖看着这个提着酒食,浑身散着脂粉味儿的家伙摇摇晃晃迎面而来,皱着眉说了一句影响了李呈央一生的话语。

    “大好男儿,天天混青楼算什么本事,可就算再没本事,北地的小娘子见识过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