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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雷吉是一位木工,他对于儿子沃勒的了解比贝拉多不了几分。

    “您想要看一看沃勒以前的东西?”

    老雷吉没想到目睹了一场闹事后,原来有意向的购房人还会上门。

    “是的,既然您对沃勒先生招惹的麻烦不甚了解,那我想查一查。”

    玛丽随手编了一个借口,比如不会因为片面之词就错过一套好房子。

    虽然沃勒身前招惹了麻烦,比如招惹帮派分子去砸了贝拉家,但现在也想确认一番究竟是什么麻烦。

    玛丽表示如果不是大问题,也不是完全不能考虑继续购买香草路上的房屋。

    老雷吉稍稍犹豫,但看着面前这对男女衣着考究,而沃勒的遗物也不值钱,给人看看应该也无大碍。

    “好吧,请随我进屋。其实沃勒留下的东西也不多,我正在整理。”

    沃勒死了半个月,前两天刚刚入葬,老雷吉还没来得及归整好儿子所有的遗物。

    正如老雷吉说的,沃勒的私人物品不算多。

    符合雷吉一家的生活条件,不论衣物、玩具、书籍等等,并不存在高价物品。

    沃勒在获得谢礼金前往纽约前,他一直是印刷排字员,可以说那算得上一份枯燥的工作。

    “明顿先生,请看看这些。”

    迈克罗夫特却找出了一点有趣的东西。他翻查到沃勒保存的一些泛黄的笔记本,上面是一些机械图。笔法谈不上美观,器械比例也难免失调,但画的内容很有创意。

    玛丽接过,只见笔记本上是类似电话听筒、留声机相近的抽象图像。

    那些都是至今尚未问世的发明,沃勒的画谈不上有多象形具体,但能看出一种奇思妙想。

    “很有想法的图画。”

    玛丽翻了翻作画时期,“这是十年前,也就是沃勒十五岁时的想法。”

    迈克罗夫特点头,“我找过了,只有这一本画册。不过,一本也足以说明少年沃勒很会天马行空地幻想。”

    玛丽看着这些图画,很难说如果给沃勒机会深入学习,他是否会成为一位发明家。

    现实却已经不可更改。

    沃顿的家庭条件普通,原本就没有想过要读大学,更不可能搞私人研究。

    就老雷吉说,沃勒的母亲在他十八岁时生了肺部疾病。治病需要钱,也是从那一年开始沃勒就开始了报社打工人的生活。

    也许每个人都有长处与梦想,但现实生活中少有幸运儿能无所顾忌地一展所长。

    玛丽看着几本二手书,是有关机械制造方面的入门书籍,忽然冒出一种想法。

    “罗曼夫人,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沃勒还是少年时期的那个他,那笔所谓的谢礼金,不是来自见义勇为,而是一种发明器械的买断费。”

    折合六千英镑的谢礼金,真的不少。

    半年前,玛丽救了乔治安娜的命,达西给的谢礼看起来比之更多,但需要注意的是其中是包括了重重考验。

    这个时代,如同达西一般有良心的富商多吗?

    玛丽不去断言其他人的人品,但有一点是肯定的,救人与被救双方的差距会影响谢礼的多少。

    沃勒究竟是遇上了知恩必报的富商,或者他的大额财产另有别的来源?

    “昨夜,我发出电报请纽约的朋友帮忙。也许明天能获得沃勒在纽约的交友情况,查一查是否存在资助沃勒的富商。”

    迈克罗夫特如此说着。事实上,他在前来波士顿时已经查得清楚,所谓沃勒见义勇为帮助的富商从来都没有正面出现在华尔街。

    但,这不该是罗曼夫人掌握的线索。

    既然是以寻找苏珊夫人尸体为借口,怎么可能抵达波士顿之前就调查沃勒。

    迈克罗夫特:很好,不愧是我,演戏演全套。

    “您想得非常周全,但愿您的朋友能够及时查清纽约的情况。”

    玛丽说得诚恳,似乎会耐心静候纽约传来消息。

    转身一霎,她就确定了罗曼夫人百分之九十九已经获得纽约传信,有关沃勒的人际关系调查,恐怕没有找到有价值的线索。

    为什么确定?

    不是直觉,而是综合罗曼此人的行事做派来推断。

    这人前来波士顿单纯为了扫墓吗?单纯为了寻回苏珊的尸体吗?

    如果答案是否定的,其目标一开始就是沃顿,怎么可能不先在纽约调查一番。

    玛丽颇有耐性,她就静静等着巴黎来的罗曼夫人还能带来什么惊喜与乐趣。

    两人各怀鬼胎地微笑,不,应该是继续你瞒我瞒着。

    这种情况下,搜查居然还能有条不紊地正常继续。

    沃勒没能留下更多手稿。

    两人查了一圈就去问老雷吉,有关他是否知道儿子在机械制作或创造发明方面的天赋?

    老雷吉只是茫然地摇头。“发明?是说像是电报那种发明吗?哦!不可能!两位太高看沃勒了,我的孩子,他根本没有那样的本事。”

    “是吗?”

    迈克罗夫特拿出了那些图绘手稿,“这些都是沃勒留下,您不觉得它们很有创意吗?”

    创意?

    老雷吉一头雾水。这种两根线连接就能通话,或是一个大喇叭造型的机器,难道不是不着边际的瞎想吗?

    “两位,我懂得不多,但也好歹知道搞发明是要前期巨额投入的。”

    老雷吉抓了抓头发,他苦闷地摸出一包香烟,但终没有在陌生人面前不管不顾地抽烟。

    “我没钱供沃勒上大学,更没本事让他搞发明。也许沃勒是有天赋的,但他没那个命,上帝没有赐予他那一份幸运。”

    因此,沃勒十八岁开始做排字工人,一做就是七年,根本没有途径成为一位发明家。

    玛丽迅速打量了一通老雷吉,因为常年做木活让他的双手粗糙不堪,而岁月在他脸上留下无数道风霜皱纹。

    沃勒与老雷吉,这对父子之间也存在着隐瞒。

    隐瞒或是因为无法获得有效的沟通,理解与认同并不一定能存在于至亲之间。

    此时,老雷吉显然意识到了什么。“两位,我的孩子,他真的是喝多了含可kai因的饮料,导致死亡吗?是的,我找了验尸官,他们给出了毒理报告,但背后没有更深的原因了吗?”

    “也许吧。”

    玛丽不会多言,“我会稍微查查,如果没有大问题,那么我们就再谈谈买房的事。”

    仿佛绕回起点,玛丽只是打着买房的旗号而来,她从来都不是寻找真相的热心人。

    老雷吉刚刚意识到儿子的死亡可能存在隐情,正要脱口而出这时候还谈什么买卖房屋。

    但张了张口,话到嘴边又都咽了回去。卖房,离开波士顿,远离可能存在的麻烦,或许对于他来说才是最好选择。

    执着于一个真相,他支付得起雇佣金吗?而且万一被卷入其中,他能承担后果吗?儿子死了,自己的生活就不要过了吗?

    最终,老雷吉没有多说。

    玛丽和迈克罗夫特也略显沉默地离开了老雷吉家。

    从魔力硬币到创意画册,两人已经发现了沃勒掩藏起来的冰山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