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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说两句。”柳夫人轻呵,知书达理地端起了苏九儿的奉茶,“进了侯府就是一家人,你起吧。”

    “谢夫人。”

    苏九儿不卑不亢坐到椅子上,这还没坐热乎,便有清灵的声音入室,“爹,大娘,娘,我来看看嫂子!”

    正二八经地认同莫过于这声称呼,苏九儿瞧去,行步一蹦一跳的是个与她年纪相仿的姑娘,听素时讲过,这大概就是陆小姐,陆风月。

    “看什么看,叫你行诗作画,你可倒好,来这里凑什么热闹,回去!”定国侯一吼,略显气急败坏,还不忘剜了苏九儿一眼。

    这儿媳,他是百般个不愿意纳进门的。

    “我怎么了我?”陆风月并不觉自己有错,骄纵任性惯了,噘着嘴跟定国侯叫板,“您说您不是自找的么?找什么祭品,找得哥都去治理水患去了,这一去不知几时能回!”

    陆尘霄去治理水患?

    苏九儿面色变了变,他是多不待见她,新婚之后便离家。

    “你再多说半句,关祠堂半月!”

    定国侯气得吹胡子瞪眼,陆风月这才恹恹地闭嘴,灰溜溜夺门去。

    问安终了,苏九儿便回了清欢院。

    晌午将近,日头刺眼。

    她抬手挡了挡,素时端着两窝窝头,一碗稀粥扔在小几上,之所以是扔,那稀粥都洒了一半在桌面。

    苏九儿没生气,有一口吃食就不错了,她抬起眼问素时,“世子何时归?”

    “还盼着世子爷回呢?”素时鼻腔里冒冷哼,“还不都是你,今日世子爷落水,生死未卜……”

    苏九儿瞳孔紧缩,还不等素时埋怨完,提着裙摆就往外跑。

    他不能死!

    不能!

    她气喘吁吁跑出清欢院,看到的是被抬回侯府的陆尘霄。

    忽然间,她感觉世界都暗了个色,重心不稳退后了好几步靠着回廊的柱子。

    “杨老,我儿如何?”

    站在床榻边的侯爷手脚紧张地不知往哪里放,蓄着山羊胡的郎中给陆尘霄把脉,直摇头,“世子殿下这是溺水中风,怕是起不了身了。”

    “轰——”地一声,像是一声惊雷在所有人头顶炸开。

    苏九儿呆滞地望着陆尘霄苍白的脸,那张本该意气风发俊朗的面容。

    他是个才子,听闻斗诗三日,新词新句层出不穷,他生性风流,自幼走遍大江南北,日后要他如何面对……

    “都是你!你个克夫命!天选祭天之人,天煞孤星呐!”老侯爷转过身,颤巍巍地指着苏九儿咬牙切齿。

    苏九儿呆得像根木头桩子,她怎奈何天意如此,这才方成亲!

    “来人呐,给我拉出去砍咯!这等妖孽,侯府不容留!”

    随着侯爷怒吼,侍卫上前,他的袖子却被苍白的手攥住。

    陆尘霄撑开一条眼缝,淡淡地瞥了眼举足无措的苏九儿,声音如蚊振翅般微弱,“爹,勿要杀生,此事与她无干。”

    霎时,苏九儿清泪滑过了脸颊,不知多少年,她没为谁落过一滴眼泪,哪怕是被捆在大槐树要拉去祭天时。

    可此时,她泪腺决堤,为何还要救她?明明厌恶她,为何还要救!

    三日后,侯爷似乎被迫接受陆尘霄成残废的事实。

    这三日,潮州郎中无数,赏金万两,也不曾想出个辙,饶是华佗在世也无力回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