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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何人,敢这么与我们兄弟说话?”张易之故意道,眼神不善。

    玄英扶着发冠,又正了下衣袍,优雅地行了一个叉手礼:“某不才,不过是个给娘子端茶倒水、揉肩捶腿的人罢了,自认多得几分怜爱,若是得罪了郎君,莫怪。”她说完回头冲太平眨眨眼,又对着裴崇道挑眉一笑。

    “小鬼头贯会促狭人,”太平被她逗乐了,也不似刚才那样喜怒莫辨,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五郎,这个答复满意吗?还需要我重复刚才的问题吗?”

    张易之把手别在后面攥紧,面上笑得自然,一如在圣驾前那般英俊倜傥:“圣人怕有小人作祟,败坏了女冠生前的名声,只示意我们要查抄江月楼和玉清观,至于人嘛,自然一个不留。”

    裴崇道手一抖,差点碰翻了茶盏,他顾不得五郎嘲讽的神色,担忧地看向玄英。

    “不知大名鼎鼎的裴二今日来有何贵干?”五郎倨傲地轻抬下巴,斜睨裴崇道一眼。

    “倒是没有别的事,只是想看看张少卿这两日是否空闲,诚邀少卿与大夫来寒舍作客。”裴崇道依然端方有礼,让人忘了刚才的小插曲。

    “哼,你们一个个打量我二人是酒囊饭袋,只会凭着酒色侍人,没必要虚虚实实地一遭又一遭试探,三日后才入宫,这几日闭门谢客。”

    得了准话,几人也不愿多纠缠,自纷纷告辞。

    三日时间说长也长,说短也短,玄英自己不便出面,只命手下人加速转移东西,就连莫九那里都派了人来帮衬。

    即使玉清观与江月楼的藏品远不如又一坊三十六坊来得多,可清点收拾容不得马虎,绿绣恨不得自己如北极天蓬大元帅1般长出三头六臂来,昼夜不眠,事必躬亲。

    玄英命人在暗处盯着各方的动静,自己将最重要的转移后,决定趁最后的时间和绮儿与成周作别。

    毕竟下次见面,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了。

    萧府。

    玄英从后门溜了进去,她从前跟着绮儿来过几回,熟门熟路就找到了成周的院子。

    这两人婚后倒是没有搬出去,萧家人大多在老家祖宅那里住着,他兄嫂常年出门游玩,姊妹也都因为成家而搬出去了,京中偌大的宅子只有成周耶娘在。

    她觑着无人便开门进去,见四下静悄悄的有些奇怪,便止住了步子,轻声喊着:“阿绮,成周,你们在吗?”

    最里间卧房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没一会儿成周便迎了出来,玄英瞧着他腰间的蹀躞带都没有扣好,头发也不似往常那样齐整,心下了悟,有些歉意地冲他点头示意。

    “玄英姊姊,你怎么……”

    还不等成周说完,就见绮儿从里间奔了出来,衣裙飘飘,眉眼带红:“阿英,你来了。”

    三人在外间榻上随意坐下,绮儿刚要命人上茶,玄英就打断了她:“今日来是要同你们告别的,估计今晚我就要离开京城,去别的地方了。”

    绮儿一怔,成周更不明所以。他们虽知道传闻,可见制书未下,加上玄英以往都不曾有事,便以为这次也一样。

    “假死一事圣人已知,不过我看并不全为此,说来有些复杂,我不欲把你们牵涉其中。其实今日来除了道别,我也希望你们能尽快回兰陵。”

    “这是为何?难道还有人敢动我们不成?”成周好奇,随手转着玉箫。

    “怪我与你们关系太近,为了你们的安危着想。圣人预备命张易之兄弟查抄江月楼和玉清观,但她提前就放出消息让我得以准备,这次连我也弄不懂她了。”这是玄英思索几日还是决定离开的理由,她虽然可以转向暗处,但是洛阳和长安都在圣人的掌控中,且二张的同盟也未必牢靠。

    “她今日肯放我,明日未必,说不得过了子时就会……”玄英起身,走时还有些犹豫,“若你们不走也无妨,她确实不能如何,只是我不敢拿你们的安全去赌。”

    二人也知道玄英言下之意,圣人是动不了萧氏和崔氏,可她设殿试、提拔寒门子弟,若真到那一步,少不得让手下人做那把悬在门阀世家头上的刀。

    而玄英也没有猜错,只是没料到成周与绮儿会大胆如斯。

    那日之后,他们便知会了家中准备离开,倒不为自己,而是不愿拖累玄英,更不牵连家族,只可惜所有人都低估了圣人。

    二张的人拦住了萧家的车马,又请成周他们出来回话,张易之坐在马上,趾高气昂地看着面前这位据传是京中姿容最出色者。

    “陆玄英呢?你们是不是想窝藏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