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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儿家能聊着什么呢,今日说说刺绣,明日谈谈衣料配饰,东家的姑娘小姐如何了,西家的公子如何了。

    而眼下白府只有一桩极要紧的事,三姑娘想:今日是二姐,明日就是自己,今日她人的难处,往后也许就是自己的。

    还有四妹妹,她是庶出,母亲不喜,又会有怎样的命运呢。

    总要搏一搏的。三姑娘想。

    “不能就这样低头认了,总要搏一搏的…”

    要说这世上是绝没有天上掉馅饼的纯好事的,馅饼有未必是随机砸人脑袋上的。这件事总得有个原因,姗嶜现在还不知道,但很快会水落石出的。

    白夫人亲自去拜访了将军府,还拿了好些珍贵物件作礼,直说自己打心眼里喜欢敏之和京京两个孩子。

    “京京算是自己大女儿的小姑子,姝岑也一直视她为自己的亲妹妹,害得家中三女醋了好一阵子。她知道我今日要来府中拜会,本想一同过来,我家府君却不许,他管教儿女甚严,平日的课程绝不许旷逃,拜会也只好作罢,但她托我带了两个物件,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将对哥哥妹妹的心意带到!来人,快呈上来给王夫人过过眼。”江宛一双凤眼流光一闪,几近凌厉的盯着来人。

    王夫人出自高门,礼数周全,谈吐文雅高贵,全无架子。为了夫婿的仕途,白夫人当然愿意与之结交,可那是以前。昨日听了姗嶜的话,她忍不住想,原来白夫人当久了,所有人都把江宛忘了……

    若我父母尚且在世,若家中三子皆在朝为官,那么他们还敢不敢选自己的孩子做这个冤大头,敢不敢让自己的孩子沦为牺牲品!她暗自恨恨的攥紧拳头。

    “幼弟不才,差事办得马马虎虎却得了陛下赏赐,可他哪会用这些玩意呀,就都给了孩子们。夫人也是知道的,我是习武之人,不懂这些珍珠玉器,只是姝岑说这两件饰物最是名贵,堪堪配得上王将军家的公子小姐。”

    呈上来的是一副耳环和一个玉佩。王京京喜欢蓝松石人人皆知,而这副耳坠精彩之处在于它们镶嵌于黄金之中,做工十分精美,堪称上乘。而那个玉佩更是罕见,世上只有一双,皆出自当今陛下之手,一个赐给了战功赫赫的江陌,一个给赏了敏成公主,陛下的幼妹-拓拔熹。

    起初陛下有意将一双都赐予江陌,算作给他未来妻子的御赐,可却被敏成公主要了去。江陌得知此事后,只留下了御赐的唯一兵器双刀,剩下的一股脑全都送到了太守府。他对外说,长姐于他有再造之恩,如今他得了赏赐,自然都是长姐的。陛下知道此事后笑哈哈,公主知道后却打死了一个宫女以示愤慨。这得是三年前的事了……

    今年皇家设了两场宫宴,一向受宠的敏成公主次次都没有出现,最近不知哪里来的风声,竟有人传公主与人暗通款曲有了身孕,才不便露面的……

    白夫人死死盯着王夫人的脸,直到从她温和的面色中捕捉到一抹惊慌,才满意的罢休。

    公主即便有孕,可若跟将军府没有关系,王夫人自然不会怕,以她的本事,三言两语就能劝退这份大礼。可如果她心里有鬼,会怕对方还知道些什么,自然不敢轻举妄动。

    王夫人前些日子送的礼,白夫人没有退回来,你送我珍珠翡翠,我还你宝石金玉,价值相同,我保了你的颜面,但情也还了,麻烦您识趣些莫再来往,不能见光的心思也莫言要用在我身上。

    “姐姐莫要嫌弃,一定要收下呀,主要是全了孩子们的情意!若是姐姐不要,夫人可得亲自退还给小女。她那性子,家中只有府君能说上一二,较我当年也奈她无法呀!”白夫人继续陪笑奉承,说了好多假撒泼的俏皮话,王夫人无法,因心中确实有鬼,限制了发挥,最后只好装作被逗笑似的诺了。

    王将军回到府中,先被请去了夫人处。

    二人对着一桌子金石玉器大眼瞪小眼。

    白夫人这一趟可是射了好几支箭的。王崔氏!我告诉你!我可有个深得圣恩的亲弟弟,虽然是庶出,但我有恩于他,如果有谁欺负了我,他绝不会坐视不管,而且你也知道,他是个刀枪不入的性子,我看王将军能拿他怎么样!你给我的东西,我只多不少的还给你啦,还给了你孩子珍贵的赠礼,够给你面子吧!那天你说的事可别再提了,我不答应!我知道你不怀好意,你想坑我女儿!可我看在你家将军官职大于我家相公的份上,什么也没说,我给你面子了啊。再说了!我二女儿那个性子你不知道吗?你想娶她做小儿媳?我信你个鬼!糟老婆子!还有你是不是忘了我本名呀!我叫江宛,江家独女!一拳要你半条命好不好!

    即使王将军位高权重,但好在白家身后还有江陌撑着。

    “这事她们是如何知晓的?公主即使真的有孕,又怎么跟将军府联系在一起的!”老将军被人喂了三口黄莲,却因护子心切只能咽下苦果,还不能叫唤豪迈了一辈子,搁眼下跌了个大跟头,他十分心塞。

    “莫不是长公主……”

    “应该不是。她已经改嫁了,和江家姐弟也从不走动,她也不是敏成公主的亲姐姐。”

    “唉,也怪我有病乱投医,白二姑娘早就内定了人家,且性情也算不上好,我那天就那么去了,也难怪她们会怀疑。江宛性子刁钻,不好糊弄。”

    “罢了,此事先放放。我先想个法子让敏之离京一阵子,从长计议。”

    王夫人其实已经有些妥协了,不当将军就不当将军吧,家中男子都上了战场,留小儿子在身边做个驸马没什么不好的。可王将军不这么想,野种就是野种,哪怕怀在公主肚子里也不能改变这个事实。大丈夫或从文或从军,既为男儿,就该为自己搏出一番天地,断没有为了娶公主,放弃一生理想抱负的道理,这视为不齿。江如意就是个例子!

    这件事就算告一段落了,白姝岑知道这个结果后,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大哭了好一场。楚二郎一大早从家中匆匆忙忙赶来,门外的小土堆还没来得及被人扫走,已经被奔跑的他踩起来在空中翻滚,直钻眼口鼻。可他憨实呀,根本不在意这些,只管自己跑,目标是白小公子屋。白府的人多半见过他,本想拦下他掸掸身上的土,但完全追不上。这大清早的,谁脑子都不大清醒,跟梦似的。

    小公子真惨,昨晚被父亲和长兄耳提面命背文章到半夜,入睡后梦里都是诗文,半睡半醒间孩子愁得头痛欲裂。本以为今儿可以睡个懒觉了,结果又被楚家二哥哥从被窝里提溜起来,要他去送信。

    小孩子困得是张哈流泪,却还得等二姐读信,读完信便是一番收敛的欢呼雀跃,雀跃后还要措辞回信。他一边哭一边想,女孩子真的太墨迹了,他笃定楚二哥写写信用不了半刻。而且他已经困到睁不开眼了,现在就一个愿望,能不能让他蹲会儿他睡眠质量很好的,蹲一下马上就睡着了呜呜呜,同样是二公子,为什么差距这么大

    月华在白府待了整整半月,现在她有点想回去了。

    被念叨的江家府君回手就是一喷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