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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在菜上齐开锅之后,话题随着煮沸的汤锅接连更换,不再集中于温成桉一人身上。尽管身边付肆的存在感依然很强,但温成桉埋头专心吃菜,强迫自己将注意力转移到姜喃他们叽叽喳喳的讨论中,总算没有起初那般不适应了。

    年轻人聊的话题无非就那几样,美食玩乐还有八卦。在场艺人大多都要保持身材,通告很满,显然对于前两类话题并不精通。这就导致了,一顿火锅吃下来,温成桉连姜喃新mv副导演家的猫,做了绝育麻药打多变成面瘫的事情都知道了。

    关越虽说不是娱乐圈中人,不过聊起八卦来也是头头是道,没一会就把队里的上单看着像个壮汉,实际上宿舍房间里被女朋友塞满了美乐蒂玩偶,每天晚上抱着玩偶和女朋友视频的事迹卖了个底掉。除此以外,他还一股脑交代了上至ks教练芒果过敏,下至做饭阿姨青椒喜欢剁成段。

    温成桉听着关越妙语连珠说了一大串话,心想。

    幸好他还是正当首发的好年纪,否则联盟那些解说们该有危机感了。

    关越说得口干舌燥,有些口渴,顺手拿起桌上的酸梅汁猛灌一大口,听见姜喃好奇眨巴眼发问:“你说那么多,怎么没说说我们教练的八卦?”

    关越闻言,酸梅汁没留意呛进了喉管里,刺得他接连咳嗽好几声,心虚偷瞟了一眼付肆的位置——那里空空荡荡,主人早已离席去接联盟的电话了。

    他傻笑着岔开话题:“肆队啊,肆队哪有什么八卦,妥妥的训练狂工作狂一个,无趣得很。”

    姜喃看穿了关越眼底的慌乱,佯装不屑“切”了一声,扯了个新的话头替他揭过。

    关越顺过了气,被姜喃无心之言,蓦地带回了某个深夜的长廊里。

    青白色的烟雾一圈圈自窗边弥散,男人背抵着冰冷的瓷砖墙面,微仰起脖颈。指间一点星火,明灭交错。

    那时候关越还在fg俱乐部做青训生。

    他知道这个人,于某一日空降进入的fg战队,甫一加入便进了二队。当时许多青训生非常不服气。

    不服气也是情理之中,付肆进队已经满十八周岁,在其他任何行业都可以称得上一句未来可期——除了电竞。在电竞行业里,早已有人在这个年纪功成名就了。更何况,付肆的段位和巅峰分段在高手如云的青训生里,只能算勉强达标。

    年龄和段位都没有优势,空降进二队,如何能服众呢?

    不止那些同位置的打野青训生不服气,连关越本人都不太服。

    那年青训营有个打野选手,他是青训里公认的野王,手握十个国服打野英雄,训练赛的成绩也c得很稳定。所有人都觉得,fg的自留签一定会落在他头上。横空出世了一个付肆,夺了他大半风头,就如凭空给他浇了一头冷水。毕竟越过自留签直接提拔二队的先例,可谓是少之又少。

    他才不相信,一个十八岁才进队的选手,能比他的操作要精湛。

    年轻是他优越的资本,操作反应力是他引以为傲的勋章,付肆有什么呢?凭什么压他一头?

    所以他带着几个同样不甘心的兄弟,闹去了主教练那里。十五六岁的年纪,血气方刚,总以为自己无所不能,总以为一切不合心意的事都是资本操纵。

    他们一行人浩浩荡荡,跑去一队训练室,对着玻璃门里正在复盘的主教练,嚷嚷着定要还电竞一个公平。

    那日,关越虽没有参与“起义”活动,但还是架不住好奇心,偷溜去看了现场。主教练板着张脸,冷声安排了三场对抗赛。

    一方是那几个兄弟,另一边是付肆,还有随机匹配的四个路人。

    纸面实力如此悬殊之下,大家都觉得,付肆输定了。

    面对对方如此咄咄逼人的态势,付肆的脸上却挂着安闲懒散的笑意,仿佛胸有成竹、胜券在握一般。

    结果却大出人意料。

    付肆连胜了三局。

    甚至其中第二局,付肆这边的路人射手在对线时把对方射手送超神了。前期大逆风经济差了将近八千块,结果付肆一波灵性蹲草,带着自己家辅助在风暴龙刷新之前,收割了敌方双c,一波团灭,直接翻盘。

    主教练摊开战绩数据图,对着那群不知天高地厚的青训生沉声道:“团队游戏,不是靠简单的个人实力就能取胜的。”

    原本心高气傲的少年们被狠狠打击到,苦着脸垂头丧气离开了训练室。一人领了一份三千字检讨,作为违规进入一队训练室,干扰一队选手备赛的惩罚。

    付肆坐在训练椅上岿然不动,脸上的笑意像是被凝固了一般,未减分毫。

    关越当即明白了,为什么明明年纪没有优势的付肆,能得主教练青眼一跃进入二队。

    不对,他在心底纠正,或许赛季结束,他就该变成一队了。

    操作可以短期加练,可是指挥思路、游戏理解,是一个漫长培养的过程。

    而付肆,无需培养,便足以傲视旁人。

    那日之后,关越对付肆的印象从空降的关系户,一改成波澜不惊的指挥神。

    像这般……关越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总觉得此时的付肆,莫名透出一丝落寞,甚至显得十分脆弱。

    他脑子里又想起青训营里,有关于付肆的那些奇怪传言。据说付肆是重点高中的学生,在学校成绩名列前茅,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退学来打电竞,和他们一群学渣凑热闹。

    关越躲在廊边角落,不忍心上前打扰付肆,可他却忘了今夜月色皎洁,墙角的倒影早就暴露了他的踪迹。如何能逃得过心细如发的付肆的眼睛。

    “出来吧。”

    关越听见付肆微哑的嗓开口。他从墙角小心翼翼探出头来,没来由惊出些许冷汗。

    “那个,付肆是吧?我怕你尴尬,不是有意要躲的。”

    男人掐灭了烟头,那一点星火消失,又是一圈白雾自窗口升腾入夜色中。

    “教练给我下了禁烟令,麻烦兄弟,替我保个密。”

    付肆好像随着烟头掐灭的那一瞬间,恢复成了原本气定神闲的模样,嘴角勾着笑,离开了关越的视线。

    关越觉得,自己似乎冥冥之中,窥探到了付肆另一个面目。

    大抵是隔壁包厢飘来的烟雾,像极了那夜付肆呼出的烟圈。又或者是自己对面坐着的温成桉,面容沉静垂下眸子的神情,让他莫名感觉到有一点熟悉。

    因而那段藏在心底的画面,突兀的在此刻浮现在脑海里。

    关越出神太久,嘈杂的八卦大队少了一个主力军,顿时安静得有些明显。

    姜喃伸手在他眼前挥了好几下,故作夸张大叫:“不是吧关越,你魂被人勾走啦?还是在偷偷编排我们教练什么事,准备给我们放个大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