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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郡主……哦不,公主,您慢一些走。”一出来了前厅,离儿就在云姒宓后面拼命地追着,一开始是小碎步,再后来便直接用小跑追在云姒宓身后。

    “住嘴!”云姒宓忽然停了下来,一个旋身,伴随着怒斥出声,反倒把离儿吓了一跳。

    “公主……”离儿呐呐地喊着,步子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

    这是第一次,云姒宓的语气多了一种叫怒火的情绪,如花似玉的娇容似染了一层寒霜,连夏日的暑气都抵不住这股寒潮,离儿没来由的感到害怕,和一种未知的恐惧——这还是她那个从小服侍到大,喜怒不形于色的郡主吗?

    “我说,住嘴,难道听不懂吗?”云姒宓神冷声更冷,带着一股子冻死人的寒意,“如果以后再敢叫那两个字,我就送你到醒明堂去。不用我说,你也知道那个地方的厉害。”

    醒明堂,顾名思义,就是让犯错的人清醒的地方。据说那里的刑罚残酷,即使是昏死过去它也能让犯人瞬间清醒,直到受完刑罚为止,那种撕心裂肺的剧痛都不会停止。只要是云王府的人就没有人不知道它的厉害之处,哪怕只是听到它的名字,骨子里还是寒的吓人。,真可称得上是闻风丧胆。

    离儿瞳孔一瞬间放大,不只是畏惧,还有一些更深层的东西,她颤抖的咽了咽口水,却发现口中干涸一片,半晌才后知后觉的应道:“是,奴婢省得了。”

    “恩。”云姒宓冷哼一声,就转过身往水榭走去。步调已不复方才的躁进,但是心中的伤口却在被撕裂之后,血流不止。

    夏日的蝉鸣莺唱还是一如方才的悠悠,可听在她耳里却无由多了忧伤的旋律。夏日的骄阳依旧是热烈的,她却似乎看到了一朵朵娇花枯萎的结局。

    亭子里的琴声还是在荡漾,但是方才的飞扬早已消失无踪,反而多了幽怨与决绝。

    泛彼柏舟,在彼中河。髧彼两髦,实维我仪。

    之死矢靡它。母也天只!不谅人只!

    泛彼柏舟,在彼河侧。髧彼两髦,实维我特。

    之死矢靡慝。母也天只!不谅人只!

    云姒宓拨弄的琴弦愈发刚毅,悠扬的七弦琴似乎成了沙场上的琵琶,竟多了几分铿锵之音,直入人心。琴弦越拨越急,越来越有力,只听得一声“锵的”声音,竟生生将琴弦拨断,红色的液体凝结在细滑的琴弦上,妖艳而凄美,似一朵罂粟花的绽放,在幽渠中散发着动人心魂的诱惑。

    “公……郡主,你受伤了。”离儿一看到云姒宓纤指上的伤痕,忙不迭要拿出袖中的丝帕,上前欲为她止血,差点忘了云姒宓的禁忌,幸亏反应的及时,否则就真的是她有血光之灾了。

    云姒宓反倒不如离儿来的紧张,似乎流血的人只是个和她不相干的旁人罢了,倒是琴弦的血滴更惹她注意。她挥手隔开离儿的动作,只是磨搓着手指伤处,似觉不出半分痛楚。看着一滴滴鲜血慢慢的落在琴弦上,颤微微的,欲落未落的悬在那里,散发着别样的风情。

    云姒宓不可抑止的笑了,笑得鬓角横斜,但香腮却愈发雪白,晶莹似冰,竟是一串泪从眼角划下,似纤手上的血滴,静静的滑落,掩在尘埃里。

    “呜&8226;&8226;&8226;&8226;&8226;&8226;&8226;&8226;&8226;&8226;”

    一阵洞箫声忽然无缘无故的在空气中响起,音色清澈而极富有穿透力,雾音低回,水声高越,鸣声作作,非但没有一般箫音的呜咽之声,反倒多了三分柔肠,添了三分情意,凝了三分苦涩,还有一份情意。

    情意?!

    云姒宓触不及防的从冥思中抽离,以着一种不可思议的神情望着那个吹箫的男子,他就静静站在水榭的三尺之外,手持着一把玉箫,手指间轻轻的而富有节奏的在箫体上按压着,薄薄的双唇就紧紧贴在箫口上,匀匀的从口中吹渡着温热的气息。

    玉人何处教吹箫。

    空气里是寂静的,没有了蝉鸣与莺啼,似乎连尘埃也不再落地,全世界只有那个人的箫音在弥漫,在这个万籁俱寂的世界里让人甘愿沉溺于其中。

    云姒宓就这样怔怔的望着他,褪去一切少女的羞涩和矜持,只是作为一个爱慕者仰望着自己心爱的男子,口中不自觉的跟着曲子吟唱,

    “长相思,在长安。

    络纬秋啼金井阑,微霜凄凄簟色寒。

    孤灯不明思欲绝,卷帷望月空长叹。

    美人如花隔云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