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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一道惊雷在耳边炸开,顾云舒愕然:“为什么?”

    荀慕之伸出手指,指向她手里拈起的那两页:“你看这两页前后相接之处,记录的时间跨度明显要比其他的大上许多。”

    顾云舒却被他那修长而纤细的手指吸引了注意力,上次她便注意到了,大概是他身体较为羸弱的缘故,手指在昏黄的烛火下依然透露着些许白皙,看起来比她的还要精致。

    “你有在听吗?”荀慕之见她盯着书页看出了神,沉声道。

    “当然。”顾云舒立刻回神,手忙脚乱地拿过另外一本卷宗快速翻看了一遍,果然有同样的情况,方才她只顾着在密密麻麻的文字当中找寻车马信息,并未注意到这异常之处。

    荀慕之从她手里夺过方才被她“糟蹋”的那本,想也没想直接将那摇摇欲坠的一页彻底撕了下来,随手放在一边。

    “……”顾云舒眼睛瞪大了,仿佛被撕的是她的心。有权力进典库的是她,若是追究责任自然也是追究到她身上,荀慕之显然是知道才故意这么做的!

    不待她痛诉荀慕之,见他将那时间跨度较大的两页向里掰开到书脊处,借着昏暗的烛火仔细观察起来。

    顾云舒一愣,立刻明白他想要做什么,凑近了问:“怎么样?”

    典库里光线昏暗,顾云舒想要看清就不得不离得更近。荀慕之正要告诉她,转头却见顾云舒几乎要贴上自己的脸。他的右侧脸颊突然烫了起来,下意识地往左偏了偏。

    “两页中间……咳咳——”荀慕之清了清有些沙哑的嗓子,“两页中间被撕掉了一页,办事之人小心谨慎,撕口十分整齐,若非仔细察看根本看不出来。”

    说着,他偷偷瞄了一眼顾云舒,见二人离得还是很近,不由放缓了语气:“撕口处难免会不牢固,这也是为什么你那么容易就将那一页碰掉了。”

    昏黄的烛光映在他的脸上,顾云舒头一次理解了温润如玉这个词。

    不过她想告诉荀慕之,玄阳府的卷宗其实比他想象的还要牢固许多,方才的意外纯粹是因为她太用力。但是仔细想了想,她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眼下最重要的,是这十年里部分出城车马信息被人刻意抹去了,顾云舒此前的猜测也得到证实,安排车马给奚府送东西的人,一定知晓什么。

    顾云舒后退一步,看向荀慕之神情严肃道:“会是你吗荀佥事?”

    荀慕之瞥向她,方才柔和的气息全都荡然无存,仿佛是只顾云舒的想象,只剩下满眼鄙夷,和一句就要脱口而出的你没脑子吗?

    顾云舒立刻笑着摆了摆手:“开个玩笑缓和下气氛嘛!”说着她的手搭上荀慕之的肩,压低声音说:“不过现在可以确定,府中有不干净的人。”

    荀慕之没摆开她的手,只是收回瞥向她的目光。

    顾云舒继续道:“这些书页的数量不少,要做到撕得如此仔细谨慎必然要花费不少时间。典库外有重重守卫,一个人待在此处的时间过长也会引起怀疑,所以那人在玄阳府内的时间一定不短。”

    她半靠在荀慕之身上,直勾勾地盯向他,面无表情却又无比郑重。她的意思十分明显,想问问荀慕之是否知道什么。荀慕之愣了一下,竟生出微妙的紧张感。

    半晌,荀慕之后退一步,脱开顾云舒放在她肩上的手,摇了摇头说:“我也不清楚。”

    二人收拾好卷宗离开典库,因为查阅花了不少时间,回到怡榕别院时已是月上中天。

    分别前,顾云舒对荀慕之道:“此事知晓的人自然是越少越好,我明日会告知温府主,让他暗中派人去查,也许能揪出那人。”

    荀慕之闷闷的“嗯”了一声,头也不回地向自己屋子走去。

    程温韦不知道跑去了哪里,关上房门前,荀慕之看向对面顾云舒回房的身影,眸光暗了暗。其实他心中已经隐隐有了猜测,可再三犹豫后,还是没有告诉顾云舒。

    没想到看书也能这么累,第二天顾云舒竟然起晚了。

    太阳刚刚出来,日光穿过窗棂和别院里的枝丫透进来,映得整个房间发暖。顾云舒却开心不起来,虽然师兄的事已有了线索,但此事比她想象的还要复杂许多。

    顾云舒目光幽幽,眉宇间的忧愁之色渐浓,在床上坐了好一会儿才下床更衣洗漱。随后她推开窗户,在看到对面时不禁手一顿。

    荀慕之也正好推开窗户,同样注意到了顾云舒。朝阳洒在女子身上,金光熹微,薄霞映染。

    荀慕之睫毛颤了颤,眸光微垂,正想装作没看见,另一边顾云舒却朝他招了招手:“荀佥事!”

    “嗯。”正打算偷偷缩回房间的荀慕之只好点点头。

    大概是阳光实在太暖,顾云舒懒洋洋地趴在窗台上,问:“你也起晚了?”

    “……”荀慕之并不想让她知道自己没事的话天天这个时候起,只得再次闷闷地“嗯”了一声。

    这时候,殷语从别院门外探了探脑袋,见顾云舒总算起了床,连忙小跑进她的房间:“副使,快收拾一下,上头来人了!”

    顾云舒从窗台上起身,迷糊道:“谁?”

    “大理寺呀!”殷语看上去十分惊喜,“大理寺少卿带人来慰问我们玄阳府,就快到了!”

    “哦。”顾云舒正觉得这跟她并没有多大的关系,下一刻却惊讶睁开双眼,“你刚才说……来的是大理寺少卿?”

    “对呀。”

    顾云舒连忙招呼殷语往外走:“为什么我一点消息都没收到?”他们来得未免太过突然。

    殷语解释说:“咱们整个玄阳府都是今早才收到消息,方才府主还在问您在哪儿呢!”

    顾云舒惊讶:“为什么早上没叫我?”要知道她来到玄阳府后从来是五更便起,哪知道关键时刻出了岔子,希望温府主不要光看今天就认为她是个懒惰成性的人。

    殷语说:“我是打算来叫你的,是咱府主不让!府主说你应当是查案累了,吩咐我们别去打扰你,能多睡会儿就多睡会儿。”

    顾云舒微怔,随后笑意在脸上荡开,心道果然来对了地方,温府主真是太好了,这才是顶头上司体恤下属该有的样子嘛!

    来到正厅,温甫深早已忙活起来了。

    “府主,我能做些什么?”顾云舒决心为好上司分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