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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岁月如梭,金梁城还是那座热闹的城镇,人们的话题已经从蜀家三小姐的回门,到城郊突然冒出来的牡丹园主一朝成名,筹备迎娶岳家小姐。

    说起这一段姻缘,那是跌宕起伏神哭鬼泣感天动地。城里的八婆耗尽了口水,将两人从青梅竹马到意外分离,相思成疾再到意外之喜,连同范家苦尽甘来得到朝中权贵赏识一一八卦了一番,引得人们的赞叹嫉妒无数。

    范夷一步登天,又得到岳家帮协,已经在城中买下家宅,风风火火地置办了一番,一月之后将岳家小姐娶进了家门。实乃好事成双,大喜之事。

    作为这一桩姻缘的得力红娘袁婆子,自然也随着新嫁娘地轿子进了范家大门。

    西鸾难得的穿着一色胭脂色菖蒲儒裙,梳了时下的望仙髻,鬓角别了一朵小小的珍珠掐丝绢花,安静地坐在庭院长廊下。院中到处飘洒着细碎的红纸,花朵娇嫩,绿叶盎然,与正厢房中的红烛高照相比,女子裙角花蕊银光,闪动人的眼眸。

    狄隽还在踌躇着要不要上前,那人已经回过身子来,瞧见了他,就笑问:“这是后院,你一个男子来此做什么?”

    狄隽怔了怔,呆呆地问:“你呢?”

    西鸾眨眼笑道:“我可是媒婆的女儿,不在这里守着新房,还能去哪里。”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打趣他:“你今日换了这一身倒是俊俏得多,特意来穿给新娘子看?”又摆了摆手:“你已经没了机会,他们已经拜天地做成夫妻,你可别棒打鸳鸯坏人好事。”

    狄隽扯了扯身上的暖白衣襟,低头道:“我只是来喝喜酒,没做它想。”

    西鸾嘁了声,狄隽眼睛一瞪,索性坐到她对面,勾起栏上的酒壶:“挂羊头卖狗肉,说什么守护新人,你根本是躲在一处喝好酒。”又闻了闻,“这不是从宫中偷来的吧?”

    西鸾一把夺过:“说什么‘偷’,我那是‘拿’!你一个道士,说话怎么不留点口德。”说着就仰头对着壶嘴灌了一口,本来粉色的唇瓣被酒渍这么一浇就透出一丝媚色来。她挑眉对狄隽道:“没有酒杯,你敢这么喝么?”

    狄隽眉毛一竖,一把抢过酒壶:“有什么不敢的。”说着就着壶口大大的喝了两口,西鸾瞠目结舌,指着对方:“你吃我豆腐。”

    “胡说什么?”

    “你这是间接非礼我,我的名声啊,你要负责。”

    “你,你,你……”狄隽气得双颊通红,将酒壶往空中一送:“给你,我不喝了就是。”

    旁边一个声音凑过来道:“他不喝我喝!”那酒壶倏地腾空,顺着那酒液消失的方向,逐渐显现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来。金边滚龙地玄色宽袖深衣,头戴骷髅发冠,脚踏翻云金线履,浑身尊贵中透着鬼气。

    狄隽一震,还没说话,西鸾已经打断了他对着少年道:“佰盔,你怎么来了?”

    佰盔胃口甚大,这么连续灌了下去,一壶酒已经空了,这才有空回答:“出来玩儿,顺道替黑白无常办点小事。”

    “办什么事儿?捉鬼还是捉妖?”

    “都要。”

    西鸾笑道:“你这身板,能行么?”

    佰盔正在摇晃酒壶最后两滴酒,闻言跳了起来,撸着袖子大叫道:“你敢小看我,等我去捉了鬼来给你看看。”说着就往喜房里面冲,西鸾一惊,猛地抓住对方的后领将他提了起来:“你干什么?也跟道士一样偷看新娘子么?这是人间界,不是你家鬼府后花园。”

    “放开我。西鸾你个流氓,你持强凌弱欺负童男,我要扒你的皮,抽你的筋,削你的骨,吞了你的仙丹给我补身子。啊,你放开,西鸾姐姐,西鸾小仙,西鸾大仙人,你是天底下最美丽最温柔最善良的神仙。”西鸾大笑,将对方往院门口一丢。佰盔刚一落地,整个人突地往前一冲,带点婴儿肥的手指倏地暴涨指甲,朝着西鸾面颊攻去。她一动不动,等到那爪子靠近了,也不知道从哪里跑出一只手,又将少年给提离了地面,徒留下对方乱蹬的双腿和怒目的谩骂。

    西鸾掏了掏耳朵:“你来捉哪个鬼,哪个妖?”

    佰盔是个有尊严的少年,大吼大叫:“我什么也不会说的。”

    “真的不说?”

    “不说不说就是不说,砍了我也不说。”

    西鸾诘笑:“我砍了你作甚,你个小鬼头,要收拾你有的是法子。”说着就将对方往狄隽面前一送:“提着。”一手已经开始抽了佰盔的腰带,扒开他的外裳,佰盔大叫:“你要干什么?”

    “脱衣服啊!”解开里面儒衫的绳结,露出亵衣来。佰盔哭叫:“你欺负我,我还没讨媳妇呢。”

    继续解开亵衣的衣带,露出里面的小身板。西鸾对着他的胸口点了点,赞叹一声:“长大了呢,瞧这肌肤,啧啧。放心好了,你讨不着媳妇,我就娶你。”

    佰盔踢打双腿大叫:“我是男人,我要娶女人,不是嫁给女人。”西鸾已经开始解他的裤腰带,双眼放着狼光:“童男的身子啊,我还真的没瞧过。也不知道这鬼府的小阎王与寻常的人间少年有什么不同……”

    “啊——,我说了我说了,我是来抓花妖和一个叫做岳银女子的亡魂。”

    西鸾奸笑地挑起少年下颚:“真的?”

    狂点头:“真的,我以我小阎王的声誉保证。”

    西鸾低头俯视少年腰下,目光依然火热,话中却在惋惜:“好想瞧瞧,你干嘛不晚点说。”佰盔扭着两条小腿,哀号:“衣裳,我要穿衣裳。”终得挣脱,一个法术又是一条好汉。三人还没来得及再叙,那厢房之中隐约传来一声轻咛,西鸾笑道:“反正妖鬼都不会跑,你先等人家洞房了再收也不迟。”

    佰盔眨眨眼:“什么是洞房?”话音刚落,头顶突地一痛,红线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洞房都不知道,你这算什么神仙。”

    某少年大吼:“我是鬼界小阎王,不是天界……”“嘘——!”红线手指封在对方唇瓣上:“小声些,别坏了新人的好事。”

    少年眨眼再眨眼,眼神从对方面颊落到青葱般的手指上,结巴着问:“什么,什么好事?”

    西鸾贼笑,拖着狄隽往那墙角走去:“去看看不就知道是什么好事了么。”红线脸色一红:“我本来就是想要来看看的。”说罢,也不管佰盔反对,拖着对方凑到西鸾身边,两女子贴在窗户上,各自扎了一个小洞,往里面瞧去。剩下两个男子相互对视。

    “哟,扑倒了。”西鸾轻声道。

    “看到了,啊,新娘子好害羞,新郎好瘦。”红线补充。

    “噎,岳银的身材不错,瞧那胸口,红线你要多吃饭,否则比不过人家。”

    “我已经吃了很多,谁让你投胎不投好一点的家里,娘亲能够将我们两人养育这么大已经很不错了。哎呀,两人太靠床里了,瞧不清楚。”

    “你那什么眼神,我们换个边儿。”于是,一直被女子拖着的两男子也被迫换个地方蹲着。佰盔轻声问狄隽:“她们在看什么?”

    狄隽眼神乱飘,身子僵硬,好半响才道:“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

    佰盔将对方浑身上下看了仔细:“你一个道士,这么文绉绉的做什么?说直白些,她们在看什么?还有,里面的凡人在做什么?为何能够听到妖怪的痛呼声?难道凡人可以降服妖孽?还是里面的凡人也同西鸾一样是下凡历劫的神仙?咦,妖孽的气息不稳,凡人的身子骨也太弱了,对了,不会是妖孽在吃凡人吧?我要进去看看。”

    “不行!”狄隽扣住对方手腕。

    佰盔顿住:“为何不行?”

    “因为……”狄隽望天,任命的扯了西鸾下来:“给小阎王解释何为洞房。”

    “颠鸾倒凤、阴阳交合、男欢女爱,”拉着红线:“还能怎么解释?”

    红线无奈:“鱼水之欢懂不懂?”少年摇头,众人无语望天,这是多么纯洁的娃儿呀,难道鬼府的鬼怪们都是如此的纯善么?

    红线叹息一声,一手搭在对方肩膀上:“你们鬼府都没有夫妻的么?”

    “当然有。五王和五王妃就是鬼界公认的眷侣。”

    西鸾拍上对方另外一边的肩膀:“佰盔,你家老爹得给你找个媳妇了,你再如此下去会成为鬼界最大的笑话。”

    “我,”少年脸红红:“爹爹说我缺少修炼,这才让我代替黑白无常来负责金梁城的差事。西鸾,我知道金梁城是你的地界,你多教教我,我会好好学的。”他握紧双拳,信誓旦旦地道:“我会争取早日成为男人,迎娶你的。”

    西鸾怔了怔,展颜道:“加油。”

    握拳:“嗯!”

    西鸾再指了指狄隽:“这是你情敌狄隽道长。他也说要娶我为妻。干脆,你们谁的本事大我就嫁谁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