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琪琪也很不耐烦,她对我说:“家豪,——如果你不喜欢唐,你可以对他直说,你这人太逃避现实。

我苦笑,“我真有那么多的缺点吗?”

找还是出去了,开车到城里,走过戏院,冷清清的,忽然想一个人看场电影。我把围巾绕几绕。围巾头上破了,还是琪琪补上的,我又想回去见琪琪,这样子反反复复为了一点小事,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好像方寸已经乱了。

买票的时候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我脱口叫:

“朱明!”

朱明转过头来,看见是我,笑了一笑。

我问:“与朋友来?”

“是的。”朱明指一指,她身后有一大堆人,都是年纪气质与她相仿的,“看电影。”

站在电影院大堂当然是看电影,不然干什么。问了也是自问。她其实长得不高大,还没有琪琪高,其实也不怎么胖,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给我一种胖的感觉。

她问:“你一个人?”

“是的,我要回去了。”我说,“我出来散散心。”

她犹疑了一刻,她说,“你如果见到唐,说我——找他,可以吗?”

“当然可以。”

“谢谢你。”她感激的说。

她是那种很温暖的人,看得出来做事是不大理后果的,就像一张画。画哪里会有什么后果。可是一宗官司不一样,官司是有始有终的,官司是狡猾的。

我这么胡思乱想着,朱明轻轻的说:“我要进场看戏去了。”

我高声说:“好好的玩,高兴一下。”

她点点头,去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有种很不高兴的感觉,而且也感觉得朱明也不快活。我在熟食铺中买了一只烤鸡回去。

琪琪瞪我一眼,她已经做了面。

琪琪问。“这一阵于你老是吹无定向风,叫别人伺候你的脾气,为什么?”

我不出声,我看着唐身边那个外国女孩子。若这个女孩子是个邋遢的,拣回来的女孩子,那又是另外一件事,可是她很清秀洁净,吃完饭后又抢着去做咖啡洗碗。我忽然非常的恨唐。

但是我说:“我在城里看见朱明,她说她找你。

唐靠起身子来问:“是嘛?她那样说?她与谁在一起?”

“她的同学,我想是她的同学。

“我知道了,谢谢你,家豪。

他正看着电视。我问他:“你对她是认真的吗?”

“谁?”唐转过头来,“朱明?她太认真了。看她那样子,谁也不晓得她会那么认真,我简直有点怕她,怕被她缠住。”

“你认为我也是被琪琪缠住了?”我生硬的问道。

唐那一晚脾气特别的好,仿佛朱明的柔和已经渗人了他的心,他说:“不,你应该明白琪琪,她如果与你闹了意见,她可以接连不停的写她的论文,甚至因为不必与你约会,进度更快。你如果忘了琪琪,琪琪也必然忘了你,琪琪是一面镜子,清晰的,一目了然。这个女孩子,有时候她是很令男人开心的,大清早下雪,她会步行三公里来门口等我,为了看我一眼,然后再去念书。与她吵架,她会回宿舍把所有的画毁掉。想清楚一点,未尝不是一种可怕。”

琪琪洗完了杯子,抹着手出来,正在笑呢,我心里想,真的琪琪,你可永远不能够那样对我,琪琪那可恨的自尊心,简直要令全世界毁灭在她脚底下她才会动容。

是什么令琪琪与我订婚的?她爱我有多少?我只记得我们有一天到小戏院去看电影,我已经约会她一两年了。当中很少有其他的女孩子,直到那一日,因为电影实在是动人,因为我们在戏开场的时候吃了一个非常好的冰琪淋,我忽然紧握她的手说:“琪琪,我们结婚吧。”她美丽的脸怔住了一下,然后微笑了。

第二天我带了支票簿子去买钻戒。市区一间小小的珠宝店内我选了一只小小的钻戒。我对于钻石知道得很多,我最近便是在研究钻石。

买了戒指之后很心平气和的走到她学院门口去等她,她穿着法科学生短短的黑披风放学,我把钻戒拿出来,往她左手上套,她没有拒绝。

我拉住了一个外国人说:“我们订婚了。”

外国人说:“恭喜恭喜。

我们是这样订的婚,没有任何仪式。她一定是爱我的。或者只是各人的表现方式不一样?但是我知道,琪琪决不会随便在戏院大堂跟任何人说:“告诉家豪,我想见他。”要琪琪那样做,除非叫琪琪先自杀。

我很少见过这样子的极端,我的意思是琪琪与朱明这样子的性格。一个在南极一个在北极。

我问唐:“你会打电话给她?”

“我想想看。”

“她是一个很好的女孩子,”我说,“非常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