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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么颠三倒四过去写稿改稿过去三天,黄妤点开热点看到不少向自己小号道歉的用户——她略感意外,这才分出心思关注照片事件后续。

    姜梓婷团队彻底哑火,试图转移炮火的做法失败。

    童清渠的律师姓任,在舆论正处高潮之际放出一张18年12月姜梓婷在剧组探班时和他人拥吻的照片,随意说了两句话。

    其一,如果姜梓婷和我的委托人存在恋爱关系,她属于过错方。

    其二,如果姜梓婷方否认与我的委托人存在恋爱关系,曝光照片者会收到法院传票。

    黄妤看完全文心中凉意顿起。

    是否承认与童清渠恋爱关系主动权仍然在姜梓婷手中——像童清渠在车上所说。

    但前者恋爱期间劈腿传闻会被坐实,圈内名声一落千丈;后者……

    后者表面看起来是负面影响小的选择,但他敢这么说代表童清渠手中大概率有姜梓婷团队偷拍的证据。

    有钱人打官司不在乎人力物力财力精力,只要能让对方毫无翻身可能。

    这与她无关了——黄妤向后重重靠在躺椅上,右手在冒冰水汽的易拉罐上找口。

    这三天来在枯汀庭院种种走马灯一样从眼前过,最终画面停止在离开前回头那一眼。

    十四天,三十一年。

    ——“过程太长、回报率低,爱好难以支撑生活。”

    “比起写关于我的新闻稿,你更需要写关于它们的。”

    “这是一条漂亮的街,我想让你看看。”

    “让zachary养吗?”

    “说起来你不信,我现在觉得我的职业离我很远。”

    “你决定了吗?”

    “……”

    三天。

    只要一闭上眼她眼前就是枯汀庭院里见到的所有,大脑像一部锲而不舍的相机,不停给她回放影像和音频。

    黄妤从下午枯坐到华灯初上的夜晚,缓慢伸手按住太阳穴,柔和眉眼变得决然。

    已经深夜,她在一片黑暗中盯着电脑屏幕,幽幽反光的电子屏幕映出自己的脸。。

    三天没洗的头、二十四小时没合的眼、皱巴巴的衬衣,面带疲色。

    像个披头散发的女鬼。

    指针过十二点,黄妤按下发送键。

    然后她关闭电脑,头也不回出了办公室。

    与此同时,we官网最新的版面文章同步更新。

    并不是we高层预料的专访,也不是惊天隐私和八卦,只是一篇普通的、详尽的非遗文化科普。

    通篇只有一句提到当代木雕艺术家童清渠,以私人感情。

    在最后一段——

    “感谢童清渠老师对这篇新闻稿专业内容的指导。”

    黄妤没有坐电梯下楼,而是沿着16楼一层一层下楼,楼梯蜿蜒延伸,声控灯在前路亮又在身后灭。

    空旷和安静中,只剩下她脚跟接触地面的声音。

    黄妤伸手按了按一直躁动的胸口,早已在多年工作中冷却的血液在某一刻惊人的滚烫。

    窗外圆月清辉万里,不管受到照耀的渺小人物如何挣扎,头顶月光百年不惊。

    回收站躺着的那篇爆料被她一键删除,预发表的文章大概无法带给她自由——黄妤并不着急地想,她还将会在we待下去。

    人想要得到什么就必须放弃什么。

    她仍然认为自己做了正确的选择。

    心力全部被完成的稿件榨干,黄妤终于下到一楼,靠在一根贴满花花绿绿小广告的电线杆旁,心想她大概会被迫有一个很长的假期。

    但她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抬头望向漆黑夜幕中星子时甚至再次想起毕业典礼上已故老院长的话:

    “新闻是并不浪漫的职业,一个合格的新闻人应该做什么,挖掘热点?紧跟时事?这只是一部分,在千千万万个角落里,有更多亟待解决的社会问题,我们的职责是将它们作为社会的一部分展现给公众看。”

    “只是展现,不问结果。”

    “……此行道远,远而愈艰。”

    “祝各位,前程似锦,如光璀璨。”

    祝各位,

    前程似锦,

    如光璀璨。

    远处那辆车开着车灯,缓慢行驶过来,停在黄妤面前。

    太深的夜,万籁阒然,穹顶之上星子闪耀。

    后车窗半开,露出青年俊美五官。他着装简单,衬衣黑裤。袖口挽至胳膊肘,手臂线条如山脉起伏有力。

    他隔着玻璃车窗那条明晰界限看向黄妤,瞳仁中似乎能装下千年的月光。

    黄妤半弯下腰,笑了起来。

    “童老师,你这是来接我下班?”

    童清渠看了她一会儿,简短:“顺路,送你回家。”

    枯汀庭院和她住的地方一南一北,黄妤也不欲戳破“顺路”的真实性,坐上了车。

    进小区还有一段长路,黄妤很意外童清渠和她一起下车,柔和眉眼尽是笑意:“童老师有话要说?”

    童清渠在一棵枝叶茂密的樟树下站定。

    黄妤就在他身边,短袖下摆扎进牛仔铅笔裤,勒出纤细腰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