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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星期复健结束饮食逐渐恢复正常。

    总的来说童清渠没有表现出消极思想,态度很和平。

    至少在她面前很和平。

    也总有少部分时候,黄妤拿他没办法。

    张录这件事她完整解释过,但童清渠每次在吃不进去东西想逃避的时候就会旧事重提。

    黄妤合理怀疑他提这些事的动机。

    比如他每天必须吃一个水煮蛋,但他极其排斥蛋黄,吃到一半就会突然想起什么——仿佛那光溜溜的蛋白像张录的脑袋,一碰到就产生什么奇特的化学反应。

    这天黄妤又因为这事跟他斗智斗勇,餐桌上,童清渠幽幽抬头,手里吃了一半的鸡蛋露出半个完整蛋黄。

    因为规律饮食和睡觉加之心情尚可,他气色稍好一些,眉和眼线条明晰的俊美。这样看过来像黑白晕染的古画,边界过渡得完美。

    美色在前,黄妤看着他表情却心一凛,开启十级防备模式。

    “你真的对我一见钟情?”童清渠充满怀疑地说。

    黄妤猝不及防:“……是。”

    童清渠安静了,一言不发低头咬了一口蛋黄。

    黄妤丝毫没有放松警惕。

    果然,斯文温吞地咀嚼完童清渠将蛋放进碗里,陈述:“你在骗我。”

    “……”

    黄妤叹了口气,又开始第无数遍的解释:“我那时候离开是以为你完全把我当雕刻灵感,张录的话都是胡说……”

    “我爱你。”

    他不仅毫不吝啬夸赞也毫不吝啬喜欢和爱,言语表达直白又大胆。

    表白飞天而来,黄妤脑袋一嗡,嘴比心快:“……我爱你。”

    “吃不下了。”

    “最后一口。”

    “吃不下。”

    “……吃不下算了。”

    目的达成,童清渠端着盘子,悠然离开。

    黄妤反应过来:“……”

    这种情景一星期至少三次,童清渠用各种各样不重复的话乱她心神,黄妤每次都上同样的当。不过这次她一抬头看见庭院外站着一位老人,白鹤仙纹,盘扣唐装。

    正若有所思地看她。

    童恪。

    不知道看到多少,黄妤捏着勺子的手用力,耳根燥热。

    晚上喝粥,切得很细的鸡丝,里面放了姜。

    黄妤手中勺子故作冷静地放下来。

    “我来看看。”老人从庭院外走进来,身后没有人。他站在黄妤面前黄妤才发现对方并不如电视大屏上看着严肃,只是仪态太好,不由让人升起敬畏和距离感。

    他甚至冲黄妤笑了一下,目光移到碗中,微微顿了顿。

    是吃了一半的鸡丝粥。

    童清渠对姜的厌恶也十分发指,黄妤为此煞费苦心,她将姜丝混进粥里,变成跟鸡丝一样的形状——童清渠又有个好习惯,吃进去的东西除非真不舒服绝不吐出来,所以今天这顿饭吃得他吃一口表情停滞一下,最后带着怨气拒绝了今日份鸡蛋。

    “还有吗?”童恪毫不见外地坐下来,“我正好没吃晚饭。”

    “没有。”

    去而复返的童清渠出现在一边,语气一点不客气。

    黄妤正想说还有,瞥了一眼童清渠。

    童清渠并不像童恪,而童清渠的哥哥和童舒新身上或多或少都有童恪的影子,黄妤推测他更像童母。

    她站起来去厨房,把空间留给这对父子。

    粥盛过来时黄妤隐约听见童恪说:“手怎么样?”

    童清渠回:“很好。”

    “没有什么要跟我说的?”

    “想听什么?”

    没人敢这么跟童恪说话,他被噎得无言,轻易软化了态度:“我不是来让你搬回去的,就来看看你。”

    只有童清渠从小不在他身边长大,对他的管束天然免疫。

    黄妤弄出动静,稍等五秒后走进去,将那碗刚盛出来的鸡丝粥放置童恪面前。

    “童……”她犹豫了一下称呼,被童清渠接过去,“下周末回去。”

    这可是从来没有的,童恪心花怒放,表面清咳:“知道了。”

    他进食的速度很细致,咬到什么侧目看了黄妤一眼。

    “不介绍一下?”

    黄妤坐在童清渠左手边,不论怎么说还是紧张。这种紧张情绪没持续多久,她拘着视线没看童清渠,听见他很清晰地说:“要我重复?”

    重复什么?黄妤下意识看他。

    童恪放下勺子,哼了一声:“我是老了,不是老年痴呆。”

    他们打哑谜,黄妤隐约明白什么。

    童恪没有待太久,出门时见童清渠寸步不离跟在黄妤身后,转向黄妤道:“陪老头子走一段。”

    童清渠刚要说话,被堵了回去:“没说你。”

    黄妤点了点头。

    不长的距离,老人一边走一边说:“粥很好。”

    黄妤笑了笑:“您喜欢就好。”

    “上次我半夜接到电话,到急诊的时候人已经进去了。”童恪想起来还是脚底站不稳,“中秋节前后,他罕见从我这要走了一名律师,我问了一句,他说是未婚妻。”

    说着他瞥了眼黄妤左手,“看来不顺利。”

    脚底拖鞋隔着一层底被石子路挺得不适,黄妤没开口。

    “周末有空一块儿回来坐坐,”童恪什么都没说,上车前语气温和地说:“多谢。”

    黄妤原路返回,走得不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