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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面包车一直向前冲出好几米才总算停住,司机摇下车窗骂了几句便扬长而去,吴若初忽然有些感谢这个司机并没有热心到下车来查看,因为她和魏荣光摔作一团的样子着实很不好看。

    她事不宜迟地从魏荣光怀里撤了出来,站起身掸了掸衣服上的灰,这是一套深颜色的职业装,脏了也看不出来,她无谓地重复着掸灰的动作,半晌才敢掀起眼帘看他,他脸上是克制的怒气,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他的一双眼睛甚至有些泛红。

    “吴若初,你到底会不会走路!你走路都是这样不看车的?”魏荣光冲她吼,“我真受不了你,我都不知道你是怎么安然无恙活到今天的!”

    “哦,我下次会小心的。”吴若初深呼吸一下,却嗅到他身上清淡的烟味,像细丝一般钻进她脑中,缠得紧紧的。

    “下次?你还想有下次?”魏荣光怒极反笑,“吴若初,你就这样拿自己的命开玩笑,你现在当妈妈了,就算不在乎你自己,你也想想你女儿,别总是像个没长大的疯丫头一样,车来了也不知道躲,你真以为自己成了阔太太,谁都得给你让路?”

    他控制不住自己,明明是心疼她,想跟她好好说话的,一开口却统统变成了尖酸的指责,或许是关心则乱,他乱得很没道理,自己都快听不下去。

    可吴若初静静听完,始终耷垂着睫毛,“你说完了吧,我可以走了吗?魏荣光,无论我怎么样都跟你无关,你专心去做好你自己的事,做得漂亮一点,犯不着来管我的死活!”

    如果是某个路人救了她,她会道谢,会赔罪,可是现在她只想让这个男人离她远一点,她转身便走,似乎忘记了回家其实是另一个方向,魏荣光追上来,强行钳住她的手臂,那手臂好像比他记忆里瘦了许多。

    吴若初浑身没有力气,知道挣不脱,索性放弃了,喉咙里像堵着一团棉花,“魏荣光,你到底想让我怎样?怎样你才肯放过我?我以为那次在宴会上,我们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魏荣光手上的力道减弱,吴若初解脱了束缚,却没有再逃,四处散落的水洼映出他们破碎的倒影,只隔着几步之遥,甚至影子都能相叠,但也仅此而已。

    “我知道你为什么恨我。”他望着地上的碎片说道。

    吴若初一愣,并不回答。

    “我有话对你说,很重要,我的车就停在那边,去车上谈吧。”仿佛是料到她会说出拒绝的话,他又表情严肃地补上了一句,“跟我谈一次,你不会少块肉,我也不会吃了你,这件事我必须要听你亲口解释。”

    吴若初有些惊异,不太明白到底是什么事,她望了望他静泊在对面的汽车,如同一张黑色的嘴,正等着将她一口吞掉,她会在里面迷路、沦陷,最后被分解得骨头都不剩。

    “我不去。”吴若初拗着头,“你有话就在这里说。”

    “聂太太准备在大街上跟我谈判?”魏荣光说得不无荒谬。

    吴若初攥紧了皮包的流苏,“反正我是不会去你车上的。”

    魏荣光向来拿她没有办法,总不能把她敲昏了拖上车去,这个街区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根本没有什么可供小坐的地方,最后他们两人只能用了折中的办法,非常僵化地站在他的汽车旁边,借着车身和一棵树的掩护,创造了优越的谈话条件,却又不具备充分的越界条件。

    魏荣光侧过身替她赶去了树边萦绕的几只飞虫,她看见他背上的衬衫汗湿了一片,深蓝色的布料变成了黑蓝色,墨一般扩散开来,溶解在她如水的眼中,她贪心地望着他,可是等到他转过身来时,她又低头凝视自己薄薄的指甲。

    “你想说什么,就快说吧。”吴若初催促道。

    魏荣光沉默,头上的叶子轻细作响,就像那夜山中的良辰美景,都怪昔日太好,今日才显得越发凄凉。吴若初等了很久,满心都是迷茫,她不知道他们之间还能有什么可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