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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福妈妈进来,脸上还带着怒意,放下小竹箪子,坐在外间生闷气,生着气,眼睛看着外面的月色,不知不觉涌出泪来,滴在衣襟上。又听见里间悉悉簌簌的说话声,抱琴掀了珠帘出去,压低声音道:“福妈妈,姑娘让青萝起来睡觉……”

    “让她跪!”福妈妈立刻收了泪,口气凌厉:“跪着,人清醒,也就知道怎么看家了。”

    “您老人家这是何必,打了青萝,自己也心疼……”抱琴看福妈妈面色不善,咽下后面的话,又走回里间。

    睡觉的时候,抱琴带着令儿在外间铺床睡下,半夜听见杜月芷叫道:“青萝。”

    抱琴连忙起来,披衣走进去,拿了烛台掀开帐子,看见杜月芷迷迷糊糊坐在床上,还在拿手揉眼睛:“姑娘,要什么?”

    杜月芷睡迷了,听到声音,借着烛光一看,是青萝,愣了一下,便笑道:“是抱琴啊……帮我倒杯茶来罢。”

    抱琴倒了茶,伺候杜月芷喝茶,喝完茶,杜月芷却不睡,穿了大衣裳,让抱琴端着烛台跟她出门。

    抱琴笑道:“姑娘,这大晚上的出去做什么,被夜风一吹,着凉不说,回来您肯定又睡不着了,明天眼睛下面抠搂了,又让人看出来,说我们服侍不尽心。”

    “我穿了衣裳,怕什么,只管跟我来,瞧瞧青萝去。”

    抱琴无法,只得拿了通口玻璃罩子罩在上面,跟着杜月芷出门。出了门,在院子西南角,看到跪在角落的青萝。

    只不过才两日,青萝那有着婴儿肥的面颊就消瘦了,原本明亮的大眼睛也暗淡无光,整个人仿佛小了一圈,衣裳和脸都很脏,跪在那里,因为膝盖跪的疼,所以拿手撑在地上,手掌被石头沙子杂草摩擦出道道血痕。听到有人过来,她慢慢抬头,看清来人,眼睛里顿时溢满了泪水:“姑娘。”

    杜月芷蹲下来,摸了摸她的脸,在她身上也捏摸了几下,真是瘦的厉害。再看她的手,纤纤玉手上满是伤痕,细沙嵌在里面,疼痒难忍,有的地方已经有化脓的迹象。杜月芷的眼神顿时变得三分犀利七分心疼。

    “青萝,起来吧,你受伤了。”

    “不,我还在受罚。”福妈妈说过,要她跪三天三夜,她一定要跪满三天三夜!

    “你的罚期结束了,我让你起来,你不听话么?”杜月芷不由分说将她拉了起来,青萝跪了几天,腿都站不稳了,直打颤,抱琴连忙搀住她的另一边,两人连拉带扶,将虚弱的青萝扶进了房间。

    小厨房里常常备着粥点,以防杜月芷半夜肚子饿,吃点粥养胃。现在被抱琴端了过来,放在桌子上,又泡了一壶热茶,放了一碟子香香软软的糕点,摆在饥肠辘辘的青萝面前。青萝看了看满桌子吃的东西,又看了看杜月芷,眼睛里水光泯然。她张了张嘴,声音已经沙哑。

    “你要说的我都知道,令儿还在睡,别吵醒了她。饿了这么久,快吃吧,吃完了洗个澡,好好睡一觉,明日我去跟福妈妈说。”杜月芷柔声道。

    有了杜月芷的担保,青萝心里的压力去了不少。她真是饿了,狼吞虎咽,杜月芷怕她烫着,让抱琴喂她,令儿裹着被子睡的正熟,杜月芷轻轻绕过她,打开橱柜,从里面屉子里拿了药和纱布,再打了水,帮青萝清理了手掌上的伤口。

    隔日福妈妈大大发了一场脾气,杜月芷不肯让青萝再去跪,两人谁也不让谁,最后还是福妈妈屈服,因为她不可能真的对受伤的青萝狠下心来,只不过还是叫她住到下房,再不能过以前的舒服日子。青萝什么都答应,当下把铺盖搬到下房,跟小丫鬟们挤一间。

    杜月芷细细审度青萝说过的话,发现最大的疑点其实不是谁偷走了寿礼,而是传令的真儿。

    真儿是在得知青萝一个人在家后,才坚持让青萝离开院子,给了贼人可乘之机。她虽不是主谋,却必定也是知情者之一。

    抱琴领着一干小丫鬟,把落单的真儿堵在路上,带了回来。

    真儿在办事厅养的牙尖嘴利,重要信息一字不漏,倒是呛的人嗓子眼和眼睛都辣的不得了。

    “这个真儿,句句针对姑娘,以前姑娘对她也没怎么不好,怎么现在翻脸不认人,连后路也不留一条。”

    “没有没来由的恨,莫非不是姑娘得罪了她,而是其他人?”

    大家这样说着,一旁的令儿突然想起什么:“我知道了!以前刚分过来时,我和真儿在一处干活,依稀听见她说娘生了重病,求了院子里的姐姐说情,给她放一天的假回去看看她娘。那位姐姐答应了,让她做了好些事,最后却没有帮她说情……好似真儿的娘死了,真儿也没看上最后一眼。”

    杜月芷派人去问,真儿的娘果然是半年前就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