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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惨,真的太惨了。

    不久前刚刚恢复了一点元气的城池这次死得不能再死了。

    从一座锦绣小城沦为了人间地狱。

    城中的百姓,上吊的,投井的,投河的,血面的,断肢的,被砍未死手脚还在动着的,一片骨肉狼籍,惨不忍睹。

    郭知宜呆呆地站在不久前才来过的城头上,眺望城内,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副景象。

    干冷的风拂过大地,残砖废瓦上黑烟飘摇。

    空旷萧条的城池中,呜咽声四起,殷红色满地。

    这就是,屠城么。

    郭知宜肠胃中一阵翻涌。她飞快移开视线,死死捂住了怀中小孩的眼睛。

    “姐姐,秦爷爷呢?”

    幼童的声音纯真无暇,但在这种情景下听来,却愈发衬得悲哀不已。

    郭知宜抱起孩子,有些僵硬地牵起嘴角,“秦爷爷去打坏蛋了。小家伙跟姐姐一起去安全的地方躲起来,好吗?”

    “那秦爷爷什么时候回来呢?”

    “等坏蛋被打跑了。”

    “秦爷爷好厉害!等苗苗长大了,也要像秦爷爷一样。”

    郭知宜抱着孩子走向城外,神情悲伤,却强撑着轻快的语调:“好啊,苗苗要快快长大呀。”

    ***

    西城门处。

    身材高大,目光凌厉的年轻将军,独自立在残阳之中,影子被拉得老长。

    听见脚步声,地上的影子忽然动了动。

    “你没事吧?”李锐的目光在郭知宜身上扫了两圈,见人没事,才悄悄地舒了口气,而后看向郭知宜怀中的幼童,“这孩子是……”

    “在城里捡的,一个挺有缘的小家伙。”郭知宜点了下小孩的额头,皱起的眉头总算舒展开一点。

    “对了,查到刘株怎么忽然冲着陈州城来了吗?陈州城再怎么说都是他们刘家的地盘,刘株怎么对自己人也这么丧心病狂?”

    李锐目光忽然一寒,厌恶道:“刘株……秦王的性格本就如此,暴虐嗜杀。”

    郭知宜选择性忽视了李锐不经意间的目光闪躲,佯作无意道:“北汉皇族里哪个人手里不是鲜血淋漓,即便是皇位的来历,也是名不正言不顺的。”

    “住口。”李锐出言阻止。

    郭知宜眼角一挑,在李锐爆发的边缘疯狂试探,“我为什么要住口?我们郭氏一族世世代代镇守北境,拒北狄数族于关外百里,为他们刘家抛头颅洒热血,可最后换来的是什么?”

    “是帝王猜忌,是妻离子散,是一杯毒酒。”

    “十万人的热血竟不及一个小人的谗言。”

    郭知宜步步紧逼,而后嘲讽一笑,“今日的郭家,还没有给你们李家敲一个警钟么?”

    李锐目光低垂,只道“李家不会行不忠不义之事。”

    郭知宜低声一笑,“将军救了我,还敢说对皇家忠心耿耿?”

    李锐握刀的手动了动,底气不足道:“我说过,救你是我自己的决定,和李家无关。”

    啧啧,李锐和他最后的倔强……

    郭知宜呵呵一笑,拍了拍李锐的肩膀,没挑破青年的自欺欺人。

    李锐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这就够了。

    郭知宜把怀中的孩子交给李锐,“麻烦将军替我照料这孩子一段时日,等来日……我若安然无恙,再来接他。”

    “你去哪儿?”

    郭知宜跨鞍上马,邪邪一笑,“我啊,要去做大逆不道、不忠不义的事,将军可愿意一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