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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静水镇不是一个镇。

    静水镇是一个城。

    虽然比不上广临城和滂称的规模庞大,繁华喧闹,但也是小有格局的城。

    远远的就看到一支灵旗的黄旗高高矗立。

    五旗划分很驳杂,分气,灵,精,念,意五旗,由于各旗是由各个旗主管理,实力上参差不齐,但是大体上都是自旗主和管事以下分三大等级,每个等级用颜色标明,红色最高,常驻天山;黄旗次之,地方驻军;白旗最末,流动侯差。

    静水镇的正中就立着黄旗,一目了然。

    我咬着唇,向黄旗的方向奔去,手里紧紧握着的就是那块玉锁。

    云层低压,阴风阵阵。春夏交接时分雨水正盛。

    我身体的各个关节又开始隐隐作痛,于是便步履凌乱,艰难异常。

    这让我想起芷蒲谷内那个温热的药包,略有微苦的气息。还有那碗加了糖后特意凉到温热的汤药,晚饭时那盘很咸的春芽炒蛋,那条温暖却强健的背脊……

    我紧紧抓着玉锁,几乎想把它熔到手掌的血肉里。

    有的人总是患得患失,为了眼前的拥有而愿意当一个瞎眼的鼬鼠。长久以来,我就是这样的可怜又可恨,情伤过后,总是在寻觅过往的温柔。

    当乌宗珉这缕阳光投下来的时候,我几乎不敢相信它的真实。

    可它却真的是实现了的。久违的温暖,久违的真心的笑容,我如此贪恋他的给予所以就一直延续我的谎言。

    初见他,是敌友难辩的自保,所以欺瞒了我圣女的身份。逃难的路上互相扶持我早该相信他的坦诚,只是千疮百孔的内心让我对一切美好失去信心。大难不死的河边,那潭刺目的鲜血吐在石头上,我终于明白我的可恨,我宁可他误会我忘恩负义也不愿再拖累他,但是他并没有弃我而去。芷蒲谷的日子就像我一直以来的梦想成了事实,宁静,和谐,与世无争,断绝红尘,我可以心如止水,看云霞明灭,朝生夕落,听孤鸿号野,翔鸟鸣林。一回头,就可以看见乌宗珉的身影。

    他的温暖,那么真实,却又那么飘渺。

    所以我什么都没说,生怕圣女的身份划破那份安逸。

    我像一个在沙漠跋涉很久的人,对这瞬间的露珠是如此流连。

    可是我的欺骗却是那么血淋淋的一宗罪。我害怕失去,所以便继续隐瞒;继续隐瞒,罪恶就越加刺痛我的良心,越害怕在真相大白之后的失去,所以就继续隐瞒……泥足深陷,越错越远……

    可我并不后悔。

    我珍惜那段回忆,在那段记忆里就好象我从未有过心伤,我可以微笑,可以大笑,甚至可以放声歌唱。

    如果可以,我真希望乌宗珉一直不知道我的圣女身份。他是一片森林,一直埋藏着我梦想的静谧,不能去碰,一碰就破。

    紧紧握住手中的玉锁,我奔向黄旗的方向。

    我知道的。

    梦,已经醒了……

    黄旗跟前,出现在我面前的是个大户人家样子的庭院。门前两个看守,身着黄衣,上有天主教的标识。

    我已经被病痛折磨的大汗淋漓,深吸口气,顺匀了呼吸,咬着牙走上前去。

    “站住,什么人!”左边的看守拦住我。

    “让开,我要见你们总管事。”我说。

    “你是什么人!”他看着我说。

    “我要见你们管事还要向你通报不成!让开!”心里着急,自然口气强硬。

    “你以为我们总管事是谁都能见的吗!你是谁!为何来见我们总管事!要是不相干的人最好走远点。”他很不耐烦。

    我深吸口气,乌宗珉安危难测,我实在顾不得想其他许多,我说:“我是你们天主教圣女!”

    那人听我说完便笑了出来,“嘿,”他对另一个看守说,“看呐,又是个自称圣女的无知蠢妇。”

    另外一个看守也是嘿嘿一笑,“这个更夸张,前几次好歹也收拾个两分像,这次这个简直是虫蚁装耕牛啊!”

    我皱起了眉,我知道我的伪装还没去,还是个鼻宽耳阔的模样,披头散发,发长拖地,身上的土布衣服又皱又脏,下摆还有小兽的血渍,的确是狼狈万分。

    “你们不要自作聪明,误了我的事你们可担当不起!”我心里有点生气,说得色厉内荏。

    他们两个一呆,很快,右边那个人又笑了:“你这气势倒有那么八分像,只是模样模仿的太差劲了。别以为我们圣女只是长发而已,我们圣女乃绝世之姿,哪里又是你这猥琐样儿?”左边的人更是笑着说:“不知圣女这次来是要银子还是什物啊?五两够吗?”

    我怒气更盛,厉声道:“我哪有时间与你们两个不长眼的狗腿理论,我是不是圣女自然有你们总管事说了算,是非黑白总轮不到你们两张狗嘴说长道短,再不让路,回头自然有你们管事给你们教训!”

    那两个人停来了笑,面面相觑,却不让步。

    我提高了声音:“你们还不让!平时莫说是我亲往,就是你们总管事滞留天山,只一个小小黄衣管事,求上个一年半载我也未必要见。误了我的事,别说你们两个走卒,连带你们管事一起送往赏罚堂去!”

    “好一个送往赏罚堂!”一个浑厚的声音伴着大门的打开出了来。一人走了出来,五十上下,中等身材,面容消瘦。

    两个看守看了那人出来,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副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