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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埔和方凝,原是两个永远也看不对眼的冤家。

    齐埔最厌恶方凝趾高气扬的小姐架子;方凝最讨厌齐埔花天酒地的□□做派。

    方凝会抢利剑的粮饷,齐埔不会放过任何可以羞辱方凝的机会。

    那时暗门刚刚有抬头之势,恰缝天主教内部□□激烈,无暇顾及其他,但竣邺山庄可没有大意,明一拨暗一拨地找各种借口生事。

    一次奉广子林的调遣,两坛去收门派,不知怎么,方凝和齐埔落了单,被闻到好处的竣邺山庄团团围困。几天以后,方凝架着浑身是血的齐埔回来了,而他们随行的人,无一生还,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有他们两人知道了。广子林问起方凝,方凝只是不语,眼睛直勾勾得看着床上满是纱布的人,这么衣不解带照顾昏迷不醒的齐埔。

    以为他们二人的关系从此后会有所改善。没想到自齐埔痊愈以后,两人关系又紧张起来了,大有愈演愈烈的趋势,甚至有齐埔借酒疯调戏方凝的那一出。暗门日渐壮大,几个坛的势力也在水涨船高,方凝更加骄横,齐埔越发放纵,离蒿不断在这两人中间斡旋,却不见有什么收效。上云对此反应平淡,任二人争来斗去。

    方凝奉命去对逃逸的我和邺飞白围追堵截,万密一疏还是让我们险险逃过了。上云大怒,怪罪下来,莫名其妙地,齐埔站出来求情,方凝立刻反唇相讥,你一言,我一语,两人又差点打起来。

    我狐疑地看着广子林:“就凭这些?这么容易地说服了方凝?”

    广子林笑地很奸诈:“我只告诉她,夫人你对离纹和汪大鹏的手段,现在离纹之死直指齐埔,我说到离纹胸口插着利剑坛的暗器的时候,方凝神色……嘿嘿……。”

    “你这可真是兵行险招,”我皱下眉毛,“万一方凝不从,我们可全部前功尽弃了。”

    广子林摇摇头:“夫人,方凝视财如命,对她而言,情啊爱啊,远没有一锭金子来的可靠。”

    那她为什么,提的要求只是放过齐埔?

    世上最说不清的,不就是一个“情”字吗?

    困难的,其实只是推倒多米诺骨牌的第一张牌,后面的,都是水到渠成。

    两日后,才刚离开坛内部众的汪大鹏死于非命。广子林笑意更浓,而方凝看我的眼神则开始掺杂敬畏和惧怕。

    冷萧终于起了疑心,在他有所行动之前,广子林先下手为强,把冷萧变成了阶下囚,在庄内的宝盾坛人马则无一幸免。在我看来,仿佛空气中都是血液的味道,院落的上空都游荡着无数冤魂厉鬼。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有时候,我会看着自己的双手,眼睛干涩,异常难受。

    我曾经如此恳恳地为水护法求情,执着到近乎无理地反对易扬出兵,又甚至不忍心用千湄来与邺飞白谈判……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离纹,虞枕水,汪大鹏……

    自己的手……

    我抱着自己的臂膀,紧紧闭上眼睛:“……不管出于什么理由,杀人了就是杀人了,除开正义的外衣,都是鲜血染满双手的刽子手。不管是天主教高高在上的圣女还是最低贱肮脏卑鄙的乞丐,都是人命,都是一条血债。有人无恶不作,有人行善半生,可是在刀剑下都一样是怨死的亡魂。一个人,理由再冠冕堂皇,都不足以取另一个人的性命。确实,那些用各种旗号,鼓动人民为他们上战场的人,是有罪的;可那些在明里暗里为他们杀人的人却又何尝不是一样的呢……”

    都是人命,都是我的血债……

    突然地,腹中一动。

    孩子的第一次胎动。

    我怔怔地,过了好久才猛然回过神来!孩子呵……

    我突然笑了,至少还有你在……想起上云掐着我的脖子,阴罹地说:“你以为我会在乎吗?”,我不知道你在不在乎,我猜不到出你忽冷忽热的态度,你让我留着孩子,到底是你良心发现,还是你又一轮的报复?不,我不会,我不会什么都不做等你宰割,坐以待毙。谁为刀俎,谁是鱼肉,我不惜与狼为舞同你背水一战……

    只是那么多人命,那么多同我一样有血有肉有思想的命……

    “除开正义的外衣,都是鲜血染满双手的刽子手。”

    我笑地那么厉害,笑地眼泪开始不停地留……猛然觉悟,我也是在为一己私利而杀人,杀人的始作俑者,他们的鲜血会染地我一身狰狞,像个浴血的修罗。

    再也无法安息的灵魂……

    如果我也成了修罗,那么我和上云又有什么区别?事已至此,难道我还可以就此收手吗?

    突然明白,不是我明白地太晚,而是我压抑着自己从来不去想,不想去承认这样的自己。

    修罗修罗……没有回去的路……

    ……

    ……

    远方的万毒世家,终于敲响战鼓。

    与此同时,第四个总司终于浮出水面。

    很少见一向风流倜傥的广子林焦急成如此模样。

    “金戈坛主平娇被废,神箭坛主离纹闻雾花夫人名号来此后就一直未曾离开,这宝盾坛主冷萧被急招来此为夫人把脉,大棘山脉处山脉处的三坛兵马本是由我手下亲信拿了我的令牌去坐阵!本是差不多都可以控制局面了,现在可好!这个总司早不出来,晚不出来,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冒出来!我的几个令主在那里全成了摆设了!”广子林气地跳脚。

    本来,雾鼎山庄现在完全在我们的掌控下,仔细谋划一下,在弯弓坛掩护下可以越大棘山脉投奔天山而去。宝瓶口虽已开始混乱,可是毕竟不是自己人,容易暴露;而另一条去路大棘山脉,又再也没有浑水摸鱼的可能。

    “消息可靠吗?那人真的是总司吗?”

    “我专门派朴藤戈去走访了一下,传回消息说,那人的确拿着总司的令牌。其他两的总司都不在人世,那人拿的当然也不是我的令牌。那么……”

    “这个人是谁?”

    “我也没见过,上云当初为了夺门主一位网罗了不少人才,不明底细的归真济物,我从没见过真脸的籽蔓。这个总司则是向来只闻其名,不见其人。”

    “也就是不问世俗了?那这次怎么突然冒出来了?”

    “三坛大军无首……应该是上云的意思吧。”

    “广爷!”门外有人敲门。

    广子林走过去打开门,寒着脸道:“我话是怎么吩咐的!没我允许!谁都不许过那道花篱!”

    那个暗卫虽然半蒙着脸,想来也该是广子林的心腹了,不然现在哪里还有命在?饶是如此,听广子林如此说,那人声音还是开始发抖:“广爷……急报,朴香主特别吩咐了,晚了一刻都要了小的的命,所以才……”

    广子林接了信封,拆开火漆,立刻脸上变色。

    “怎么!”我也十分紧张。

    广子林青着脸,把信递给我。信很简单,就一句话:

    “文总司率宝盾一坛人马,前去拜见雾花夫人,不日即到。”

    一坛的人马,还偏偏是宝盾坛!!

    难道这个文总司,就不怕竣邺山庄来犯?或者是,他真的嗅到了什么不对。

    广子林提出杀了宝盾坛坛主冷萧,被我拦了下来,他问我为什么,我只是提出我要见冷萧。

    上次来这个地牢,还是被上云拖来看离铛,我是的受害者的身份,而如今,我已然成了对立的那一方。

    冷萧穿着粗麻葛纹的白色中衣,看着我慢慢走近,眼里阴冷冷的光芒与平日内敛的样子大相径庭。

    我还没开口,冷萧就道:“直说吧,你想要什么?”

    同来的广子林笑道:“你以为已你现在的处境,我们还能从你这里得到什么呢?”他故意把“我们”二字咬地特别重。

    冷萧还是冰冰地说:“冷某如今生死都在人手,你们也不用兜那么多圈子,直言好了,你们想要什么,我可以得到什么。”

    “你可以得到你的命。” 广子林对冷萧说。

    冷萧不屑道:“冷某能活到现在,本来就是意外之事。你们想要我的命,还不是一念之间。”

    广子林摇摇头,道:“区区生死,冷坛主自然不放在眼里,不过你的妻妾儿女可不是这么想。为了让冷坛主能放心的去,我已派了人去‘照顾’阁下家眷。”

    冷萧猛地睁大了眼,带了怒气道:“广子林!你敢!”

    广子林淡笑道:“早闻你心疼你那冰雪聪明的小女儿,还为她订了娃娃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