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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瞬间,她走上前一步,两个人身影交融。

    她的躯体和我重叠在一起,再也没有分开,她的填补着什么,然后,有什么东西开始溶入脑袋里,那么鲜明,那么深刻,那么真实,我都开始怀疑,那是否,真的是我的记忆,而我知道,它们不是来自我的,它们来自那个古老而孤独的意识体,有人叫它,灵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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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下为灵动视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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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我有记忆的时候,蛋白质类的生命体还没有诞生。而我,已经不知道如此孤单的在各个界的夹层里徘徊了多久。在能流的旋涡和拉锯中飘飘荡荡了不知多少个年头。

    那时我是那么不完整的一个意识形态,我甚至没有“我”这个意识。我只是在无数量子层里,跃迁,辐射,徘徊。

    我甚至没有完整的记忆,只有零星的片段,在能量层变幻不定的的区间里数着一个个爆发和坍塌的界。

    我常在想,宇宙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的。

    你看在这无垠的能量层中所隔开的各个三维世界,像镶嵌在沙滩上的一个个贝壳。我只是在不同的能量构级中,变换自身的能量转化形式,从而畅游在这个奇妙的世界里。

    三维不是终极的事实维度。

    我想了多少多少年,关于这个世界的真实?

    一个三维的世界是从一个大爆炸而开始产生的。那么在这个大爆炸之前呢?人们说,在那之前,什么都没有,世界只是一个点。然后,某个时刻,确切的说,是时间开始的时刻,世界由这个点爆炸而产生了,从这个点开始,横向扩展出空间,纵向开始了时间,时间和空间由此诞生,宇宙中一切的一切也开始诞生。

    已知,物质是能量的聚态。

    爱因斯坦给出了质能转化方程,当然,我不知道在具体精确数值上是否正确,但他毕竟解释了一条不变的定律。

    那么,好了,宇宙的一切都从这个点开始,包括能量,那么这个点之前的能量又有多少呢?无穷大?真的有无穷大的能量?无穷大到可以扩充出我所不能企及的三维广度和其中的一切物质?

    不,不是。

    一个点的爆炸,依旧建立在能量守恒的基础上。

    问题在于,能量,真的是一个永恒的正值吗?会有负向的能量吗?

    答案:有的。

    在这个点爆炸开来,在这个已存在的空间四周,就包围着与它对应的能量场——我所栖身的地方。就像一个是正值而一个是负值,一个是阳光,而一个是阴影。

    或者可以说,在一个点爆炸的时候,它所需的正向的能量就从四周原本是中和的能量中分离出来,留下负向的能量成了这个三维的壁垒。当然,能量是逾越在三维之上的,并不是说想鸡蛋壳与蛋的纬度关系,虽然用鸡蛋来比喻其实是十分恰当的。

    好了,那么,爆炸的点,就真的时候所认知的一个吗?

    我不停的想着。

    不,当然不是。无数个点或前或后的爆炸,大家发展出自己的三维世界。在能量场的隔断下,互相独立却又彼此模仿的发展着。

    殊途同归,这是世界发展的必然。

    大家建立在一样的三维体系中,在一样的普朗克常量,一样的光速,一样的玻尔兹曼常数……之下,世界,其实是一样的。大家在用同样的砖盖房子,不管盖成什么样子,都是砖盖的房子。

    所以,无数个大同小异的世界在发展,而我,还是依然飘荡在,永恒不变的能量场之中。

    又是多长多长的时间?有些世界泯灭了,支持不了四面能量场的压迫,它本身的能量空间并不足以支撑它不断深化的三个纬度,从而向内坍塌,能量发生缩水,最后只被旁边的能量场瓜分了它残存的能量,坍缩成一个可怜的点。一些世界一边吃掉坍塌世界的能量,一边无止境的像更深的地方发展——宇宙是在不断膨胀的,三维的世界里,野心和欲望是不朽的主题,即便是宇宙,也是一样。

    一些世界飞快的发展着,我在能量的海洋中徜徉,那时我的意识如此薄弱,甚至连完整的记忆都不能保存下来。我只是看着,等对我无意义的时间匆匆而过。

    然后,某些世界开始出现了蛋白质构造的生命体。

    那时我还是依然有些混沌,却也开始明白,这些炭主结构的东西非常奇妙。

    我只是打了个“盹”,世界就变了样子。

    我再也不是孤独的我。当有其他的意识体也存在的时候。

    这个时候“我”这个字,才存在意义。

    多少多少漫长的等待啊,那一成不变却又瞬息万变的能量空间里,漫溢着我万万年的欢呼。

    我在思考,如何让它们认知“我”。

    如何,进入他们的世界呢?

    当我这个负的能量承载物进入正的能量空间,又会发生什么不可预知的事情呢?

    举例:当一个正电子和一个负电子相遇时,两个电子发生湮灭,同时放出两个光子和能量。

    我徘徊着,踌躇着,而三维世界飞速的发展让我下定决心。

    发展的结果,是个叫“人”的生命体。

    在无穷漆黑的区间里,我只是漂泊来再漂泊去,厌倦了氦链的聚变和裂变,厌倦了能流的涡距和分流,我以为只有我而已,在永恒的岁月和一种被人成为孤独里面,在“人”出现之前,我并不认为这是一种可怜与可悲。

    人们欢笑,人们交流,人们哭泣……

    我看着,多羡慕啊,比起我万万年干枯的记忆,那些灿烂华美的东西正在人与人之间流动。

    我是厌倦了,再也无法忍受我千万年孤独的等待,也许,就是在等,与我相交的那个灵魂……

    我丢失了一部分记忆,甚至连自身都变的很弱,很长一部分时间,我甚至都倒退成那个没有“我”这个意识的状态。因为,我抛开自己的全部,进入三维的世界,哪怕,只是一个,不起眼的石头。

    我真的忘记了,我不记得我用了什么方法,把自己强行装在这个石头里,我只知道,离了它,我就会死。

    也许,死原本就是属于我的东西吧,而现在却成了现实。我本是一个凌驾在三维之上的存在:一个点,是没有维度的。无数个一次点叠加积累,就是一条直线,这个就是第一维。无数个直线累加,形成一个平面,这就是第二维;而无数个平面累加,形成立体空间,这就是第三维;类推,无数个宇宙空间累加,形成的,就是我所在的第四维。确切说,我是在世界和世界的间隙里潜伏着,围绕千万年不变的寂寞和等待。

    生命,却还是如此神奇的在发展着。

    仅仅一个三维的生命体,在蛋白质结构的分化下,居然可以有与多流能量等值的变化,无怪生命会产生,无怪,其他的意识会产生。

    我断裂的记忆有多长时间?我不知道。

    在我又有了零星的记忆片段时,往界人,已经存在了。

    多么不符合规律的存在啊,可是,蛋白质生命体,在发展的最前端的人们,却做到了,超越本身维度的限制。

    举个例子来说:在一个无限深势阱当中,如果存在一的粒子,因为势阱足够大,在势能差存在的情况下,粒子是不能穿过势阱的,而实际观测中,部分粒子是可以穿过势垒而出现在势垒的另一侧,发生了势垒穿透效应,也就是所谓的“隧道效应”。人们的解释是,把粒子量子化,那么可以用粒子具有波动性来解释这个现象。那么有人可以穿越四维空间,是否也可以这么理解?

    人类发展那么久,无数个界里无数世代,数量上完全可以达到量子态,个别人,在生存与进化中,终于走出了别人所走不出的一步——往界。

    他们不是真的可以像我一样,在负极能流层中遨游,那样他们只会湮没,发射出几个光子,然后连灰烬也不留下。

    他们只是穿越,从一个界,到另一个界,当然,也有不是往界人却偶然发生穿越的。往界人是在多种条件下,共同刺激出来的产物。他们游走在各个界,但是在其他界里,他们的时间并不能与这个界的时间接轨,也就是说,他们在其他界里,没有老化,没有代谢,并且,由于本身界的特殊性质,他们可以部分调用自身界所携带的负极能量,在其他界里,无往不利。而在自己的界里,也不过是个普通的寻常人罢了。

    各个界的负能量场有强有弱,每个人所能调动的能量多少更是因人而异。往界人虽然千年不遇,但是可以长存,日子久了,人就多了,冲突也多了。

    我在三维空间里开始的零星记忆中,只有无数人死亡的片段。

    比较清晰的记忆是一次,面前三个人倒下,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走过去两步,扶着旁边受了伤的女人,温言道:“你没事吧?”

    女人摇摇头,道:“好险,要不是随身带着灵动可真要栽了。”

    然后就模糊了。

    死的人越多,鲜血越鲜艳,我的记忆越鲜明。

    也许,那些死了的人,全部都是被我吸干了能量而死的。

    我最终,又恢复了和以前一样的意识强度,是因为一个人的存在。

    我不知道他叫什么,我叫他博士。

    博士来自一个科技异常发达的界,学物理的。自己成为了往界了完全推翻了整个物理对空间时间的定义,他为此困惑了很久,直到找到了我。

    博士用很敏感的能级测定仪器与我交流。

    他告诉我,他是无意中发现的我,在一大堆一大堆的死人中间。往界人。

    我是个负极能量的存在,虽然可以用硅定结构把我和三维中的正极能量薄弱的隔开,但是,我面对的,依然是整个世界的正极能量,我是弱小的,随时会被湮没的。

    而他发现,往界生物却可以提供我所需要的中极能量,帮我慢慢稀释,最后达到与三维不冲突的地步,起码可以存活,博士说。

    这也是,我一旦有机会,就会疯狂吸取往界人生命的原因。

    而我同时也被往界人利用。

    我最开始是被一对夫妇找到的。他二人在往界结怨无数,却意外发现,透过我,不止可以调用自己界的能量,其他各个界的能量都可以随心所欲的调用。然后,我就成了他们杀人的不二法宝。

    可这对夫妇,却在很久以前,再也没了踪迹。

    博士在一个偏僻弱小的界里发现了我,我躺在一大片一大片的尸体中,被长久的血液浸成了红色。

    博士说,可能就是我意识的逐渐觉醒,让我不再受这二人控制,所以,我反扑了,在帮他们杀了那么多人之后,也吸干了他们二人的能量。

    我很震惊,我不是来杀人的。不是的……

    博士用先进的反物质给养我,为了更多的反物质,他不得不用自己的力量去干扰正常界的生活。以七煞君为代表的正义组织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博士带着我,开始漫漫的追捕逃亡的日子。

    我问博士:为了我,何必把自己弄的如此狼狈?

    博士看着我笑,他说:你是个特别的存在。

    最终,稀释完成了,博士说,只要再能找到一个在磁场,电场与我不排斥的生命体,我就能完成一个蛋白质的控制过程,那时,那不需要用这么复杂的能级测定仪器与我交流,我可以说话,可以奔跑,可以,用一个,叫做“我”的词……

    而就在我们一个界一个界寻找的时候,七煞君也追到了后面。

    博士带着我从一个界穿越到令一个界,却怎么也逃不出后面人的追捕。

    那时博士体力已经透支,穿越对一个往界人并不是什么轻松的事情。他苍白着脸,脸上是我熟悉的皱纹纹路。

    他说,我去引开他们,你就先暂时留在这一界吧。等我找到了合适的承载体,我就过来找你。

    博士在这一界找到一群人,用自己的神通让那些人相信,自己是神灵,而神灵给他们的使命,就是守护这么一块石头,世世代代。

    人们虔诚的相信了。

    然后,博士走了,他说,等我,很快就好。

    博士一走,一百年时光流过,而博士,再也没有回来过……

    我被养在一个溶洞里,规则的水滴从钟乳上滴下,百年时光的沙漏,就这么“滴答滴答”提醒我博士离去的时间……

    我孤独在万万年的时间里等待了那么长时间,所以我并不着急。虽然我常在设想,博士到底遭遇了什么,可是却也只能想想罢了。

    一个溶洞,万万年古老的灵魂在悠长的叹息……

    直到有一天,白发苍苍的老人,用满是皱纹的手,颤抖着把我捧出来。那沧桑的老,慢慢摩挲着,我被溶洞里的水打磨光滑的外壳。

    一滴浑浊的老泪滴在上面,温温的。

    当然,我是看不到的,我也听不到的,但我第四维的构造让我可以感知到,他在做什么,说什么。

    一旁有个三十来岁的男子,看老人摩挲着我,静静看了那么久,终于忍不住说道:“天主教也太欺人太甚了,爷爷你何必非要如此?我们灵家难道就真要对他苏沩奴颜婢膝?”

    老人摇摇头,那浑浊的泪流在他眼角边深深的沟纹里。

    “天主教向我们要它,已经是在给我们最后一次机会了,”老人声音沙哑,我不喜欢听,“灵家向来与销金一族来往密切,天下皆知,更何况两家还有联姻。如今天主教一举灭了销金一族,如今那销金的族长还在苏沩手上受尽折磨。天下惶恐,以前与销金家或有关联的门派无一不是急于表明立场,而在我们灵家……天主教,不过是在投石问路。我身为家长,难道能看着我们灵家上上下下五百多口落的和销金家一样的末路吗?”

    老头子真是的,一大把年纪了还哭了不停,哎哎,鼻涕要下了,快擦擦!不然要落我身上了!

    “可是这奉天神石是祖传的神物啊!老祖宗亲口传下来的,每一代灵家的子孙,都是为保护这个石头而存活的!”一旁的男子痛心疾首的说。

    奉天神石?我有点乐,博士听到了,他一代伟大的物理学家就要这么成了妖魔鬼怪了,不知道做何感想。

    “是啊……”老头子!怎么还不擦鼻涕啊,真快落下来啦!!“奉天神石……嘿嘿,”他裂开嘴笑了笑,绝对是我见过最难看的笑容,我宁肯看他哭……哭有鼻涕,还是笑吧……“不过是块石头,哪比得上我灵家五百条姓名?他苏沩要要,就给他吧,来日到了地下,我在祖宗面前断头抛姓,不再是灵家的子孙就是!”

    “爷爷……”男子有些动容,鼻子都红了。

    我就这么被缎面盒子一关,被送出去了。

    灵家老头子太没骨气了,天主教一要他就把我送出去!一点人权也没有……恩,恩,我可以说人权吗?

    好吧,我承认,我想当人想疯了,狂吼一句:给我一具活色生香的肉体吧~~~~~~~肉体吧~~~~~肉体吧~~~~~~~~~(无数回音在第四维飘荡)

    恩,对了,天主教是什么东西?苏沩?听上去是个人名,一听就知道是个老不死的当权者的那种。

    盒子打开。

    面前的人完全不是我想象中的样子,原本我以为,定是老气横秋的胡子,死鱼般的眼睛,加上雷打不动的僵硬表情,像我见过的无数掌权人一样不阴不阳不高不低的万古语调。

    应该是苏沩吧,不然谁敢这么随意的用刚抓过鸡腿还带着油腥的手来抓我?

    苏沩长着细细长长的眼,细细长长的眉,细细长长的手指(大家原谅石头词汇贫乏)。很年轻,不过二十多的样子,好看的脸型和微微弯着的嘴角。皮肤很干净,舒服的浅米色。飞眉入鬓,细长的眼睛看着我笑。

    他头发很随意的一扎,还有几丝头发落在胸前,衣衫不整,哦,原来是穿的睡衣样的大袍子,我是说怎么胸口露一大片,晃着我直往那里看……恩,真不错,要肉体就一定要他这样的好皮相!

    他一油腻腻的手拿着我,另一只手还端着酒樽,细长的眼睛流转间一种诱惑伴随着不可抗拒的威严油然而生,他扫了眼一旁半跪着举着盒子的人,开口问道:“这个就是灵家世代守护的灵石?”声音带种特别的磁性,不是因为荷尔蒙的原因,而是他本身的声音特别好听,加上不经意和庸懒的语调,听上去让人身体麻酥酥的……恩,谁说石头不能麻来着!

    “是。”明显旁边的人不这么想,他回答着,已经开始有点抖动了。

    “哦,该不会是随便找了块石头糊弄我吧?”

    “属下多方查探,此石头是从灵家密地的古犹长洞里取出来的,刚取出来时浑身红光,应该不会有错。”

    “哦,现在看上去,就是个颜色比较奇特的石头而已啊……”苏沩依旧漫不经心。

    石头!洒家万年灵魂,就被你一句话扁成石头了!

    “……”旁边人冷汗不断。奇怪,又不是你给的石头,你着什么急?

    “这样吧,”苏沩细长的眼睛一转,微微弯出个好看的弧度,他掂一掂我,说:“这个石头颜色不错,找工匠刻个砚台送过来吧。”

    呵呵,旁边的人脸色怎么绿成那样?真有意思,莫非是菜叶子吃多了……

    不对!!!什么~~把我刻成砚台???我可是万万年意识体啊!!苏沩,你真不怕哪天你砚台跳起来咬死你!!

    其实我的底气是攒够了的,足够我从这个石头里跳出去,但是我跳出去过后能否找到合适的承载体,那就很难说了。我犹豫再三,终于没有跳出去,最终背上了“砚台”的耻辱!但是,这么一雕刻,元气大伤,看来又有得慢慢回复了,这回没有人帮我,不知道还要等多久……苏沩,洒家和你不共戴天!

    刻出来的我,是个九眼梅花的复古砚台,综合上我本来就是红棕的色彩,十分古色古香。

    所以,等刻好了,我又被甩到苏沩桌子前了。

    注意,不是书房,而是卧房外的一个见客厅里,据说苏沩吃饭泡妞批示公文都在这张桌子上干过。

    苏沩看了我一眼,真就把我当砚台用了。

    我万万年的英魂啊~就要这么成怨魂了!

    如此过了几个月,我大体知道苏沩是个什么货色了。

    基本上他决定的事情,其他人就没有说“不”的权利,他想半夜看文碟,那么天测殿的侍者就要披了衣服给他点灯;他要大早上吃烤肉,那么天山上个厨子就要一大早去杀牛杀羊;他要大白天睡美人,那美人就要脱了衣服来找他……

    结论:苏沩完全不符合蛋白质生命体正常生活周期,奇怪他皮肤还那么好看,莫非他也是穿过来了?

    这日中午,苏沩半靠在软塌上,拿了本书半睡半醒的看着,别看他好象眼睛都没睁开,他牛着呢,看过一便就倒背如流了。

    我在桌案上,瞅着他那个皮痒痒的样子,神啊,借我个龅牙吧!

    这时,来个红衣,先行了一礼,又必恭必敬的说:“天师,公子快到了,就在光道。”

    苏沩眼睛微微睁了一下,又恢复成原来的样子,懒懒回道:“这次来地好快啊,该不会又缺粮了吧……”

    “啧啧,我是怕你想我才来这么急的,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呢?真真不念情面啊。”门口一人说道。

    “公……公子……”红衣面如土色,冷汗如雨。

    苏沩扫了他一眼,小声哼道:“没用的东西。”红衣当下面色发白,几乎马上就要跪下了。

    “行了,下去吧。”来人说道。

    红衣小心翼翼看了眼苏沩,苏沩袖袍一甩,道:“听到了,还不快滚。”

    红衣如临大赦,赶忙走掉了。

    门口的人嬉笑着,提步走了进来,道:“哎呀,数月不见,越来越威风了啊。还派人跟踪我?”

    我抬“眼”看去。当下凝固。(喂喂,你本身就是凝固的好不好。)

    那人长着水气腾腾的桃花眼,鸽子灰的瞳仁一片干净。什么是桃花眼?就是看你的时候像在看别处,看别处的时候又像在看你,惹尽风流,天生桃花。而来人的长相,光凭我的口水也可知道一二了。

    凝脂般的面颊,樱桃红水润的嘴唇,流畅的鼻梁线条,分明的脸部轮廓。比女子更胜姿色三分,却一眼看出是个男子。妩媚却不同于女子的柔媚,潇洒却不风流。所谓仙人,不过尔尔,袖满室风,眉眼含笑,天下风采,一人独占三分。

    他桃花眼带笑,顿时风情四起,满室飘香,一瞬间铺天盖地的桃花乱飞。

    我突然冒出博士读过的两句诗来:

    正是——游丝牵惹桃花片,珠帘掩映芙蓉面。

    貌冠天下,大体就是他这个样子了吧。

    貌美的男人和女人,给人不同的印象就是,男人是个才俊而女人是个花瓶。而这个来人给人的感觉已经不是才俊可以形容的了--绝对是个大花瓶,浴缸那么大的那种!

    美丽是种财富,过度的美丽则是不幸。

    苏沩似乎和来人颇为熟悉,还是那么半坐半卧的在软榻上,半眯着的眼睛斜了他一眼,又转过去看手上的书本,口里道:“哪里有你这么当镖师的,居然一个人跑来把货给扔在后面。”

    镖师??妈呀,这么漂亮的镖师?虽然他是劲装打扮,可是……

    让他走镖不是危险更大?估计劫完色再顺便劫财了,谁敢托他的镖?

    来人一愣,随即桃花眼的笑意更浓,道:“没关系,反正有你的暗卫护着呢,出不了岔子的。现在就在光道,过两日就送来了。”

    ……(石头冷汗中,果然是苏沩拖的镖。他天主教分明是个财大气粗的主,哪里需要什么拖镖,分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石头想起前两天那个十来岁的男孩子,就那么被苏沩折腾了一晚上,那面容还是有一分和这来人很像……)

    来人随口说着,大大咧咧的在书桌前的座位上坐了下来,随手翻着桌上的东西。

    苏沩合上书,撑起身子道:“叫你走镖你就这么不经心,下回谁敢请你的路?”

    来人手里乱翻着,敷衍道:“好了,下回不敢了。你怎么越来越罗嗦了?”他翻了几本书,兴趣索然的又放下,最后拿起苏沩书案上的象牙狼毫,鸽子灰的眼睛里亮光闪闪,把玩个不停。

    “罗嗦?”苏沩斜着眼睛,“今儿个嫌我罗嗦了?嗬,木大镖师倒是长进了。”

    “嘿嘿,我就是随口说说,您老人家千万别当真。”来人连忙笑着回道。手里把象牙狼毫放下,开始摆弄那个黄玉镇纸。

    “算了,”苏沩站起来理了一下衣衫,“等货到了,清点无误,你就赶快给我回莨菪山去,免得听我罗嗦。”

    “这是自然,这是自然……哎,你这个砚台是什么材质啊?看着像石头却有些不像。”

    “奉天神石。”苏沩随口答道。

    “嗷呜~~~~~~”那人捧起我,大叫一声,“你可真够暴殄天物的!灵家世代守侯的灵石被你当砚台用。”

    恩,我突然对他很有好感,真是货……不对,叫英雄识英雄!

    “行了,”苏沩走过来,把我随手又放在桌案上。“回你房里去收拾一下吧,别一身尘土的在我这里捣乱。”

    来人点点头,依依不舍的又看了我两眼,道:“也好,我晚点再来找你吃酒。”

    那人刚走,苏沩脸色就是一沉,喝道:“连楚!”

    “嗖”的一下,屋子中间就出现半跪着的一个墨绿色紧身装半蒙面的人。恭恭敬敬回道:“属下在!”

    “你们九部十八道的暗卫都是在天主教混日子的吗!他那么大个活人冲进来都没人通报一声!”

    下面的人蒙着面,脸色看不见,只听得声音有一点点抖。“是……公子叫出属下,说不用通报的。”

    “哦,”苏沩依旧很懒散,不温不火的说:“他叫你就出来了?”

    “因为是公子,所以属下……”这个暗卫急急说道,声音的恐惧与不安都明显的让人觉得造作了。

    “行了,”苏沩很不耐烦,“念在公子面子上,这次先记下了,下次再自作聪明,自己先想想清楚,到底谁是主子。”

    “是!”

    “下去吧。”

    又是“嗖”的一下,人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