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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顿时变得动摇起来。

    若是没有先前那番惊吓,刘骑和蘧平,他自然二话不说地偏信刘骑,毕竟蘧平虽然是远支旁系,又不曾受过蘧进恩惠,但毕竟沾了一个蘧字啊。而刘骑却是在他被废黜,贬至一片残垣断壁的燕阙旧宫的时候,主动到他身边侍奉追随的人。

    但如今他想起刘骑,却是那张凶神恶煞的脸。

    皇帝如今就想知道真相是什么,当机立断:“传城门校尉来!”

    永清走向宣室殿外,昨夜的厮杀的痕迹已尽数被抹去,不会损害这座古老的皇城的荣光。过了约一刻钟,便见殿下有一个校尉服制的男人带着身后二十来名士兵向此处走来。

    是被找见的那城门校尉?

    蘧平所驻扎的军营临近的那座城门距离燕阙皇宫最远,少说也要走个半个时辰,怎么这么快?

    永清刚上前,就被鲁源拦下,他神色冷淡:“永清公主,您还是在殿中等待吧。”

    “鲁常侍就差没和刘骑一样被五花大绑了,”永清上下打量他一眼,“怎么还有空暇在这里管我的闲事?”

    说罢她便转身进殿。

    那一行人在殿外解下兵刃,进了殿,慌忙给皇帝叩首。

    永清望向蘧平,他神色倒是一如既往的沉静,没有一点顾虑。

    她已经开始疯狂为蘧平编稿辩护了,甚至想再欠一把人情,把欧阳野也拉进来站队,再坑刘骑一把。谁知道蘧平倒是一点慌乱的破绽也没有。她不由得想,他到底是没有意识到,这个时间线有问题呢?还是有别的胸有成竹的办法?

    皇帝仔细端详了一下这个城门校尉的脸,不由得惊讶道:“你的脸怎么了?”

    永清也细细看去,才发现校尉的盔甲都蒙着厚厚的血污,尤其是他的脸,右半边脸一片血肉模糊,还有一条厚厚的纱布缠绕着眼睛。

    钱校尉闻之,连忙道:“谢陛下关怀。”

    他胸膛起伏,看了一眼被松绑站在一旁的刘骑,眼睛里怒火炽盛:“启禀陛下,臣的脸是刘常侍打的,臣的右眼也是刘常侍打瞎的!”

    皇帝几乎是下意识地问:“怎么回事?”他突然发现如今的情况有些不利于刘骑,清了清嗓子,重新问到了原来的话上,“昨日晚上是你值守的南城门?”

    钱校尉将一肚子告状的话憋了回去:“回陛下,是的。”

    “既然如此,那想必你有看见蘧平将军领兵进城,你可记得那是什么时辰?”皇帝问。

    永清的心都提了起来,她已经准备好随时冲出去了。

    钱校尉抬头深深看了一眼刘骑。

    永清感到奇怪,他竟然不看蘧平?

    钱校尉坚定道:“回禀陛下,这个臣记得格外清楚,是子时三刻,就在刘常侍来的一刻钟以后。”

    刘骑听罢豁然色变,他冲了上来:“你竟敢在陛下面前信口雌黄!”

    钱校尉冷笑:“刘常侍如今还想在陛下面前,将我的左眼也打瞎吗!还是想割了我的舌头,好叫我说不出实话来!”

    永清猛然看向蘧平,却见他缓缓向她点了一下头,目光诚挚。

    蘧平分明是戌时三刻便领兵入城了,在刘骑带人频繁出入皇城时,伪装成其中的禁军混迹入宫。

    他们之前分明也不认识钱校尉。

    否则当初她想逃回朝京的时候,也不会被拦在城门里了。

    思来想去,那便是钱校尉和刘骑因着今夜的混乱,结了仇怨。

    皇帝又问钱校尉:“刘骑子时二刻跑到南城门做什么?”

    钱校尉道:“当时刘骑来到城门,特地问臣蘧将军可有进城,并要求臣严格贯彻先前戒严之令,若无他刘常侍的手令,绝不能放一兵一卒进城,尤其是西京的屯兵。”

    他吃痛地捂住自己的右眼,悲愤道:“臣见刘常侍带着大批禁军穿行于城中,又半夜三更特地来嘱咐这种事情,不由得多嘴问了几句,谁知刘常侍丝毫不顾及臣的体面,抬手就给臣脸上来了一鞭子,还险些将几个守城的士兵活活打死!”

    刘骑问蘧平是真的,不让他放一兵一卒进城也是真的,打了钱校尉和守城士兵也是真的。

    可这些句句属实的真言,此时却像钉子一样,一颗一颗地给刘骑钉上棺材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