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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近来尽是两天三回地把永清往燕阙宫中请。

    赵昭仪的身子渐渐重了,又因先前清平道的事情,教皇帝晓得了她偷偷饮用符水,派了好几个太医过去给她从头到尾地诊治。太医令终于敢一吐先前不敢告诉赵昭仪的实话——那所谓华虚真人给她的灵符,灵不灵另说,画符所用的丹砂毒性极烈,犹不利于胎儿发育。赵昭仪听了几近昏厥,将还在被通缉的华虚咒上好几回,愈发仔细地调养起自己来。

    没了爱热闹的赵昭仪,宫中宴席也渐次少了,许多嗅觉敏锐的西京勋贵,也感觉到陶景十六年的开春隐匿着一丝动荡的气息,纷纷举家携口回到老家乡间。

    昔日锦绣遍地,朱玉萤石雕刻成花,笙歌不夜的燕阙宫廷,竟也变得冷清了起来。

    皇宫里其他人都有些不耐,永清倒极安于此间阒寂。

    只是没了宴会的由头,永清每回一进宫,就直接被带到宣室殿,看着皇帝颤着手端茶,却还要强作和颜悦色地和她温固父女之情。

    似这般的做派皇帝以前也有,但如今看永清的眼神里却多了几分实打实的温情和期待。

    永清丝毫没有动摇,更何况感动。

    她明白皇帝在看什么。

    梁符等智囊团自然会和皇帝分析当前的情势,告诉他面对湘阴侯,灌铮及西京防卫绝无胜算,他们只要等到朝京来救驾便是成功了。

    皇帝极其惊怒地问他,长沙王不过五万兵马,难道沿途诸郡太守皆不阻拦么?

    梁符委婉地提醒他,不同于先前蜀中叛乱,长沙王是皇帝血亲,天潢贵胄,首先就无人敢伤他。其次这种皇家政变又不会改换人间,谁输谁赢皆不会怪罪到他们这些地头蛇身上,还要与他们这些二千石共治天下,索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得了,何必为了博一个忠直的名声带着家人血溅五步呢?

    皇帝心悦诚服。

    他只得用炽热地目光看着自己曾经最厌弃的女儿,他最后的护身符,最后的救命稻草。

    一日夫妻百日恩,蘧皇后即便不顾念着与自己十几年空挂着的夫妻名分,也总该担忧她唯一的骨血,永清的性命吧。

    但日复一日地反复寒暄,显得有些尴尬。

    皇帝好几次想离开宣室殿,不作这番假模假样地日理万机,到外头行宫猎苑去透透气,可一想到燃眉之急,便兴致阑珊,目之所及总要看到永清,才渐渐安下心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