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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蘧平西行清剿纥石残部,翌日,皇帝又在焦头烂额的百忙之中抽出时间召见永清。

    但这回永清并没有在宣室殿见到皇帝。

    来接她的人是中常侍周羽,因着联手铲除刘骑之事,他们二人有了一些秘而不宣的默契,永清看到周羽,心便踏实了一半。

    然而眼见宫道越走越偏,来到了昔日不常见的东门,永清不免狐疑,她驻足,眼见周羽在前头又走了几步,才回头望来。

    周羽仍是那副谁看了都觉得他绝无坏心的慈祥笑容:“公主可是累了?再往前走一点,就到东门了。”

    “父皇让我去东门做什么?”永清直问。

    纵贯燕阙皇宫的御道比朝京的更窄而深一些,四百年前的开国皇帝在这里筑都,面对尚未一扫而定的南国疆土,还有西边匈戎虎视眈眈,不得不将皇城的墙砌得极高,四处开有瞭望与监视的孔洞,又是坐西朝东,随时准备朝东边逃跑。如今这些军用的防御设施已然废弃,只有初春的东风,携卷着极深的寒意,无孔不入,四处扫荡,似幽灵鬼魂一般贯穿过她的身体,将冰冷灌注入袖袍领口。

    新葺的废都与重演的危机。

    此时此刻,恰如彼时彼刻。

    周羽突然叹了一口气,他亦抬头看了一圈,两壁高墙上青苔枯暗的哨窗,似是有些惋惜,要是去岁能多拨一笔钱,将这些与国祚同样长的城防再修一遍就好了。

    “公主,”周羽道,“如今国难当头,帝后恩怨得搁一搁了,您能理解么?”

    永清想说,她当然知道,不然这些日子就不会费劲为皇帝筹谋了。

    但她没有机会。

    后颈一阵闷疼,连叫喊也来不及,就扯下了眼帘的黑幕,抽尽了全身的气力,让她软软倒下。

    后颈的疼痛没有持续,酥麻混沌漫长而黑暗,耳边时有呜咽的风声擦过,伴随着陌生人细碎的耳语。

    不知过了多久,她倏然睁开眸。

    头顶是卷草纹银红锦帐,腰下垫着蚕丝芯的秋香色软枕,面前宫人身着朝京的青绿色宫装,她身旁紧挨一张矮几,放着一件玲珑小巧的水精博山炉与一个凤首青釉壶并两个盏子。

    视线倏尔模糊,倏尔遥远,永清快速眨眼几次,才看清,眼前的人,竟不是苏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