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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等待的时间有些微的漫长,长沙王已然疑心是皇帝的缓兵之计,传令下去,叫弓箭手俱往阵前铺开,准备直接把城楼上所有人射成筛子——还要着重关照他的好大兄,姜简。

    眼见长沙王那边已在绷弦上箭,皇帝开始如坐针毡,几乎想转身逃走。

    但不可能,只要他稍稍流露一丝退意,将软弱的后背留给姜篆,后者就会一声令下,让他变成刺猬。如今强撑着逐渐发软发虚的双腿,顶在墙头,还能以前所未有的气概让姜篆举棋不定。

    两边皆是死一般的寂静。

    “九皇叔,你看,这是谁?”

    一把清音,因携带着不怀好意的狡黠与轻蔑,增添了几分娇俏,在阒寂的清晨如瑰丽晨光,穿透战火的阴霾而来。

    所有人都不由向那声音的方向望去。

    城墙之下,昨晚焚火的遗迹仍有黑烟依依升起,带着残夜的颜色,升至城头,便被朝阳升起的霞光驱散,玫瑰色的晨曦里,猎猎的风卷起一名红衣少女的衣袍,招摇舞动,仿佛天地间最纯粹原始的火焰。

    灿烂温煦的阳春晨光之中,她眉目神色却刚烈坚毅,手中紧握的剑不停地顺着剑身的凹槽缓慢滴血。

    长沙王一瞬间仿佛窒息了。

    她拿剑挟持着的五花大绑的男人,是千真万确的欧阳野。

    他转身想挡住湘阴侯的视线,但身后那几乎失去理智的声音早已颤抖发出:“野儿!”

    一声父亲的呼唤已然坐实了城上人的身份。

    长沙军士皆哗然。

    他们皆是欧阳氏父子一手带出来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长沙王的属臣是湘阴侯,但湘阴侯的属臣,却不是长沙王的属臣。

    湘阴侯从一开始到现在就没有说过这么多话,他一夹马肚冲到长沙王面前:“大王,这是怎么回事!你分明说野儿正在平安回湘,好叫臣一心谋图大业,如今他却被人挟持,命在旦夕!”

    “子律你莫急!”长沙王道,“如今姜简不过是强弩之末,虚张声势罢了!”

    湘阴侯猛拽缰绳:“万一陛下决心玉石俱焚,我儿岂不白白送命?!大王,臣与你少年相交,便一直追随左右,你最是清楚,臣一生别无所求,惟图家人平安——我与杨氏惟此一子而已!”

    欧阳野突然在永清耳畔问:“我要此刻劝降家父么?”

    “不行,”永清摇头,“你显得太软弱,底下的人反而觉得是你碍手碍脚,碍住了长沙王的宏图霸业,死不足惜,你反而愈要咬牙坚贞不屈,才会让三军皆以为必须救你才不伤上下臣子之心。”

    长沙王理亏心虚,不敢再在湘阴侯面前强辩,蓦然将矛头调转向永清,他冷笑道:“皇帝无能,就推女儿出来顶祸?”

    皇帝不知为何永清和欧阳野站在了一起,但突然想到让妇人手刃欧阳野似对下头的人的羞辱更大,被绝望和羞恼冲昏头脑,他大喊:“永清,杀了他!”

    永清突然明白为什么长沙王要对着她,嘴里却骂着皇帝了。

    他要借皇帝的刀为自己开路,如此一来,是皇帝下令杀了欧阳野,而他则可以名正言顺带着军队踏平燕阙,为忠臣之子复仇,还落个恩义的美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