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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把沾着血痕的刀被浸入滚水之中,焯去淡红的水,又被重新清洗一遍。

    胡鹤拿起他身上最贵重的一块绢布,将五把刀擦拭干净,放回刀匣之中:“箭,已经按照诸位的要求,取出来了,可这人能不能醒,却是另说。”他又看向李功,“李公,令爱此后生死与否,可与胡某没有干系。”

    话是难听的。

    李功却听起来格外的安心。

    江湖草莽和宫廷贵族不一样。活跃在后者身边的人,最会讨巧说话,上位者最喜甜言蜜语,周围人也惯是报喜不报忧,一列的忌讳,衍生出无数婉转的话,即便是丧事也要千方百计说成个喜丧。因此太医署说的话,要挤去十分之九的水分,才听得懂到底的情形。

    而江湖草莽,独来独往,即便有交集,也须给自己先撇清干系,将最坏的后果说清楚,话听起来严重不讨喜,但总不会为了躲事来哄人。

    胡鹤临走瞥了一眼已经瘫坐在床边的苏苏。

    他真的觉得很怪,这户人家的婢女在主人面前毫不谦卑,甚至对中箭少女的格外关心也显得有些逾矩。

    比如在他刚刚动刀之时,旁边自称是伤者父亲的中年男人,和先前拦住他、不明身份的靛衣青年,皆没有什么大的反应。

    偏偏这婢女分明怕得要死,目光却紧紧捉着他的刀刃,眼见他动作之间,额头上豆大的冷汗滑了下来,仿佛躺在那里挨刀的人是她一般。

    李功将他送出门,将袖中两枚拇指大的金锭放进胡鹤手中:“多谢先生救小女一命,我等举家匆忙,身上盘缠不多,一点聊作感谢。在下有一位亲戚在朝京蘧大将军府中做事,虽是个斗食小吏,但毕竟是幕府中人,若先生日后有什么困难之处,持鄙人名刺,可往大将军府中去,他,会照应一二。”

    胡鹤咂舌,没想到他们竟与大将军蘧进的府吏有关系,难怪。

    既然如此,他不得不一边将那十分珍贵的名刺收入怀中,一边好心提醒,说出了先前怕惹麻烦而没有说的话:“主翁莫谢,分内之事罢了——只是,令爱的伤口似有些污浊,看你的体格想来也曾征戍服役,这样的情况,若是在军营里,恐怕是要用烙铁烫一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