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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蘧皇后一怔:“为何?”

    她一直觉得,自己对永清的教养是有着些许的失败之处的。

    唯二的血亲,使得蘧皇后和蘧大将军都极尽地溺爱着她唯一的女儿,即便是训斥与管教也不忍往狠处去,偏偏她又生得灵巧,旁边还有个苏苏最会察言观色,惯会钻人心柔软处的空子,巧言善辩,逃脱惩罚,连认错也是少有的事,更莫提主动关心旁人了。

    “阿娘理政,虽是因为父皇同朝臣置气,出走燕阙才不得不挑起大梁,”永清望着她,“可我知道,阿娘虽辛苦,还是挺乐意在德阳殿处置朝务的,更何况,我和阿娘都不喜欢在后宫弯弯绕绕,有什么便解决什么,不喜靠着父皇的眼色过日子——女儿斗胆说句大不敬的话,虽然父皇出走十年——但这十年,想必阿娘过得比他在的时候,舒心多了吧?”

    蘧皇后素白沉静的脸上,并无愠色。

    这倒是事实,君王离朝十载,惟独证明了一件事情,大燕离了皇帝一样安稳清平。

    她固然失去了夫君,失去了枕边人,却也远离了他的身份带来的一系列恼心之事。

    ——有时候甚至遥闻燕阙宫中事,只想问一句圣躬安否——她能否早些当上太后。

    “你不喜欢?皇帝一走,公卿百官都很安宁。”蘧皇后道。

    “那是因为有阿娘在,大家才都放心!”永清想对蘧皇后撒娇,刚抱住她的腰,却发现那熟悉的身形竟然瘦得让她感到怀中一空,心中不由讶然。

    “你啊。”蘧皇后最终无奈笑出来,伸手揽住她,永清的脸埋进半是春风的秋香罗裙之中。

    纤长温柔的手指如旧时一般轻柔地在她头顶发丛中穿过,逗留抚摸,只不过如今它带着淡淡的凉意,仿佛一把玉梳,雨滴坠在檐间瓦上,密密匝匝,如蚕食叶,分外好眠。

    在久违的怀抱之中,永清差点就入梦了。

    半梦半醒之间,听到冷静矜持的女声,在她耳畔如珠玉滚落:“你觉得,我在自毁长城?”

    “阿娘还有我……”永清还未反应过来,倏然自己蹦出了这句话。

    带着些许呢喃的软语撞进了蘧皇后心里,她越发将唯一的女儿搂紧,永清听见她胸膛中传来的声音带淡淡笑意:“陛下这样的人,不是自己真的吃到了苦头,是不会觉得旁人先前的操劳的。”

    永清倏然清醒了不少。

    意思是,蘧皇后要让皇帝自己感受朝政的艰辛——甚至是,让他感到在朝政之中每权衡一次,便举步维艰。

    他真的会么?有梁符等忠心耿耿的谋臣在他身侧耳提面命。

    永清暂按下心中疑惑不提,赶紧撒娇打听最重要的事情:“阿娘,云中收复之战论功行赏,为何你会说父皇左右为难……?还有,许长歌……许巽他,为何负了私自回京之罪?难道不是父皇叫他将女儿送回朝京的么?”

    蘧皇后倏然心中一窒,她该告诉永清,她的父亲,曾想置她于死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