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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贵妃朝冠,冬用薰貂,上缀朱纬。顶三层,贯东珠各一,皆承以金凤,饰东珠各三,珍珠各十七,上衔大珍珠一。朱纬上周缀金凤七,饰东珠各九,珍珠各二十一。后金翟一,饰猫睛石一,珍珠十六,翟尾垂珠,凡珍珠一百九十二……

皇贵妃,位极尊贵,在后宫中仅次于皇后,本朝自圣祖皇帝时起,皇后尚在,后宫中一般不会晋封皇贵妃,若有,则只有两种情况。其一,恩封,贵妃薨逝前皇帝给予的加封。其二,中宫虚悬,设之以摄六宫事。

皇贵妃是副后,再往上便是正位中宫,母仪天下,新封的皇贵妃娴皇贵妃身体向来不错,再加上她一向很得太后喜欢,这次加封,满宫里的人可都是清楚,如果不出意外,这位便是下一任皇后了。

且不论其他妃嫔们得知这个消息后是何等的羡慕嫉妒恨,行了册封礼之后,端坐在后殿暖阁镜前,闭着眼任由容嬷嬷卸去头上沉重朝冠的娴皇贵妃那拉氏的脸上可看不出半点高兴的神色。

容嬷嬷轻轻的解开系着朝冠的青缎,把那朝冠取下来放到一边儿,她看了眼镜中并不怎么开心的那拉氏,便开口劝慰着她:“娘娘,今儿个是您大喜的日子,您可得高兴些才是……”她是那拉氏的乳母,此时暖阁里又没有旁人,外面还有心腹宫女守着,所以容嬷嬷说起来话来也就没了顾忌。

“高兴?”那拉氏睁开眼,黑白分明的眼透过镜子望着自己的奶娘,她嘲讽的扬了扬眉:“今后不过是恪尽本分罢了,又有什么值得什么高兴的。”

容嬷嬷心里也知道那拉氏的心思,她叹了口气,从后面缓缓的为她按摩着肩,半是心酸半是难过的说:“娘娘,这大喜的日子,可是您盼了好久才盼来的,这是娘娘的福气,其他人就是抢破了头都得不到呢。”

“盼?”那拉氏望着容嬷嬷,嘴角扯出了一抹笑:“嬷嬷,你说的没错,我是盼了好久了……”她的眼神有些飘忽。

哪家少女不怀春,她被指给了宝亲王做侧福晋,盖头被掀起来的那一刻,面对着英武不凡的青年,她红了脸。从此以后,他就是她的天,是她往后一辈子的依靠了。可谁知当初他眼底那抹初见她时的惊艳,竟会变成后来的冷漠无情,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人就不再喜欢踏足她的小院了。

他的身边有太多的女人,孝贤皇后富察氏、恭顺皇贵妃高氏,还有苏氏、金氏、陈氏……她们哪一个不是千娇百媚?哪一个不是温柔善良的解语花?

解语花?那拉氏手中一紧,嘲讽的看着镜中的自己,十多年的深宫寂寞,她早就已经看清了那人的心。他喜欢的从来就是娇小玲珑,温柔善良的解语花,而不是似她这般,连话都藏不住,心事全写在脸上的满洲贵女。

一念至此,那拉氏笑了,不是不怨的,也不是不恨的。可十多年的时间,足够磨平任何的怨恨。对那人,她再也不会有期待,有的,就只是刚才她对奶娘说的那番话——今后,惟恪尽本分而已。

“娘娘,”那拉氏平静的笑脸落在容嬷嬷眼中,惹得她万分心酸,她哪里还不清楚那拉氏的心事,女人有多少个十年,再深的情,再大的心只怕如今也被磨平了。只是她舍不得看着自己从小奶大的孩子就这么像是一滩死水似的活着,想到这儿,老嬷嬷便强提起笑脸说:“呆会儿万岁爷就要来了,若是娘娘还这么着,只怕万岁爷会不高兴了。”

那拉氏听到这儿,摇摇头:“高兴不高兴的,嬷嬷,他哪次上我这儿来是高兴的?”

她这么一说,容嬷嬷哑然,也不知道为什么,皇上每次上她们宫里来都是板着脸的,且这一年里也是难得见上几面,她心下暗叹了声,然后又打起精神说:“那是从前,娘娘,今时不同往日,万岁爷他就算再……怎么着,看在太后老祖宗的面上,还是不会为难了娘娘的。”她说完,见那拉氏还是一脸平静,便又劝道:“别的不说,娘娘就算是为了日后的小阿哥,也该高兴才是……”

“小阿哥?”那拉氏有些恍惚的抚了抚腹部:“这么多年都没消息,现在就会有了……?”

“当然!”容嬷嬷看着她那样子不由的微微提高了声音:“娘娘,您的闺名可是珊图玲阿啊,这往后的福分大着呢,不为别的,就为了小阿哥,您今天也得笑着……”

那拉氏没说话,她暗忖着,从不再期望皇上的宠爱后,她就一直希望有个孩子,也不知道是为什么,这么多年始终都怀不上。珊图玲阿,有福之人,也不知道玛法给自己取得这个名字,究竟能不能带来几分福气。

皇上的宠爱她是不指望了,可容嬷嬷的话却提醒了她,让她仿佛看见了希望,如果能生个小阿哥……或者是个小格格的话,那日子也许不会那么难过了,且以后……抚着腹部,那拉氏的神情坚毅起来。

如今她已不怨不恨,但以后若是真能有个小阿哥……那她以后少不得也要为了自己的孩子争上一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