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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天。

    龙城难得飞起了小雪。

    安静的庄园大门外,

    衣着单薄的高大青年已经站了很久。

    大概六七点的时候,天色就已经黑透了。静谧的氛围终于被刹车声打破,从车上下来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少年,肩上趴着一个熟睡的小姑娘。

    这个小少年是贺扬。他踩着薄薄的雪走过来,小心翼翼把小姑娘递到斯晋的手上:“哥,接稳了啊。”

    斯晋把妹妹跑到自己怀里,朝他颔首,低声道:“贺扬,谢谢。”

    “不用。”

    贺扬脸上带着一点担忧,最后看了眼斯华年,然后钻回车上离开了。

    斯晋拉了拉身上的外套,替妹妹挡去一部分的寒风。他步子走得很稳,一直到走进家里,斯华年还是睡得很沉。

    暖气轻柔地扑面而来,他终于有时间仔细看看怀里的小姑娘。

    密密的黑色长发,乖巧的齐刘海,带着一点婴儿肥的脸蛋,可爱得像个小天使。唯一不和谐的,是脸上还没消失的泪痕。

    斯晋心里泛起淡淡的疼,用手指替她擦干净。

    小姑娘乖乖趴在他肩头,身上传来的热度,给了他在这些悲伤又动荡的日子里,唯一的一点温暖。他抱着她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不知不觉就过去了15分钟。

    厨房里飘出淡淡的饭菜香气,斯晋犹豫片刻,轻轻拍了拍妹妹的脸蛋:“年年,醒醒。吃饭了。”

    斯华年半睁开圆圆的眼睛,露出一点初醒的茫然。抬起脑袋,看清哥哥的侧脸,她下意识剧烈挣扎起来。

    斯晋有些猝不及防。

    砰。

    小姑娘摔倒了地上。

    这一下膝盖磕在地面上,摔得不轻。斯华年呜咽了声,一把推开身后他想扶她的手,歪歪扭扭走上楼去了。

    斯晋垂着头僵立在原地,过了半晌,默默上楼回了书房。

    冬天的天就是黑得早,亮得晚。早上将近七点,还是一片彻头彻尾的夜色。

    别墅里冷冷清清,斯晋从楼梯上走下来,走进餐厅坐在桌边。长餐桌的另一头已经坐着两个人,他颔首问候道:“穆叔,许姨。”

    自从爸爸妈妈出事,别墅就只剩下了这一对兄妹俩。没有那么多要做的事,大部分佣人已经离开了,只剩下工作了十几年的厨师许姨和管家穆叔,一向将兄妹俩当作亲生孩子照顾。

    许姨面带愁色:“阿晋,你忙成这样,身体受得了吗?”

    “我没事,不用担心。”

    穆叔似乎想说些什么,忽然捂着嘴咳了几声,语气透出几分苍老:“快吃吧,多吃点。”

    沉默一会儿,他终究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阿晋,难为你了。”

    “我很好,”斯晋垂眸,声音有些发涩,“穆叔,您也可以回家。我今天去办退学手续,总会有办法......把年年照顾好。”

    穆叔咳了几声,抚着胸口:“我才五十几,没那么急着退休。”

    这两个半大的孩子,

    能有什么办法啊......

    一个刚上手打理公司,和董事会的老狐狸尔虞我诈,每天睡不到四个小时;一个每天夜晚在梦里哭醒,哭着找妈妈。

    可怜啊。

    斯华年读高一那一年,斯晋终究还是穆叔和许姨各自买了大房子,放他们回家和亲人共享天伦。

    院子里的杂草开始疯狂生长,只有人定期上门清理。打扫卫生和做饭的,都换成了临时工。

    斯晋仍然很忙,但是比起刚刚接手公司的时候,已经好了许多。当公司众人对他的称呼,从带有一点讽刺意味的“小斯总”变成“斯总”的时候,董事会的暗涌逐渐平息下来,只有个别不安分的还在蠢蠢欲动。

    斯晋从车里出来,一步步走进家门。胃部传来一阵阵刺痛,沉沉下坠,他走到沙发前,倒了上去。

    又是一次觥筹交错的应酬。

    他喝了很多酒,胃又痛又胀,现在像是要炸开。仰面倒在沙发上,世界一片天旋地转。

    难受,好想吐......

    但是他已经没有一点点动弹的力气了。

    意识在一点一点消逝。

    忽然被一阵轻轻的脚步声拽了回来。

    家里没有其他人,只有......

    砰砰砰。

    斯晋的心跳一下子快了起来。

    他紧闭着眼,感觉到小姑娘蹑手蹑脚靠近,然后把一条毛绒绒的小毯子扔到了他身上。动作不细心、也不温柔,敷衍得很。

    斯晋在错愕过后,几乎忍不住笑出声来。

    原来年年还是有一点心疼他的。

    他的乖妹妹。

    脚步声离开了。

    斯晋心满意足,准备就这样沉入梦乡。

    他没料到,过了一会儿,年年又回来了。

    拿着一张湿纸巾,

    在他脸上胡乱地抹来抹去。

    湿纸巾凉丝丝的,带着一点花香,钻进他鼻间。沉重的大脑一下子清醒了起来,浑身都轻飘飘的像是飞上了天堂。

    年年又离开了。

    斯晋抬手摸了把脸,才发现自己泪流满面。

    兄妹俩相依为命地住在这栋偌大的别墅里,相安无事地过了一年。

    斯华年读高二了。

    两个人似乎都有忙不完的事情,就连晚饭也不在一起吃,每天碰面的机会少得可怜。

    直到有一天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