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只要再多喝半年,不,再多喝两个月的酒,酒精肝没跑了。

    医生忍不住多说了两句,“现在的年轻人真不爱惜自己,少喝点酒,少抽点烟会少块肉吗。”

    医生和老师身上总有一种莫名威严,在死寂一般的办公室里,这种威严更甚。

    方灼被训得头都不敢抬,一个劲儿的是是是。

    “戒酒,必须戒酒。”医生把检查报告拍到桌上,“你现在只是数据略微偏高,但你要再这么糟蹋身体,肝脏病变恶化,神仙也救不了你。”

    “戒,我马上戒。”方灼心里后怕,头都快点掉了,走到路上都在心慌慌。

    这任务还没正式开头呢,他已经朝着鬼门关跨了一步了。

    一到家,他给自己列了一张作息和饮食表,打算严格执行。并且把表格贴在墙上,一抬眼就能看到的地方,随后拿上车钥匙又出了门。

    方灼开车把北城转了个遍,终于在一家大型书店找到了自己要买的书。

    他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从扶手箱里翻了只笔,一笔一划,把“邢森”两个字写在了扉页。

    写完下一秒,他就丧了,“我的字怎么会这么丑!”

    233,“像小学生写的。”

    方灼眉头一皱,“不对啊,我记得我以前给人签名的时候挺龙飞凤舞的。”

    也不对,他好像没给人签过名。

    方灼有点迷糊,“三哥,我以前到底给人签过名没有。”

    233,“自己想。”

    方灼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他感觉自己脑海中的记忆只有轮廓,他记得自己做过某件事,却不记得做这件事情的过程。

    正常人的记忆不可能是这样。

    “这具身体的海马体是不是有问题?”方灼的声音抖得厉害。

    他又翻了翻了穿越之前的其他记忆。

    譬如自己演过的电视剧,拿过的奖;又譬如,他参加过的综艺节目,家里有几口人,他们一起旅游过的地方……

    全都能找出答案,但是答案以下的细节,他一点印象都没有。

    他想起了一部电影,电影里的主人公被催眠,植入了全新的记忆。

    而由于这些记忆他并未切身参与,所以许多细节都经不起推敲,就像是一个漂亮完整的砂堡,用水一冲,就散了,因为里面没有可以牢固它的支架。

    在此之前,方灼从来没有细想过关于现实世界的事情。

    如今猛然发现,竟觉得自己的情况和电影情节还挺像。

    明明亲身经历过的人生,却反倒不如穿越后的这些记忆鲜活,清晰。

    为什么这样?

    车里的空调温度正常,方灼却浑身发冷,“我脑子没问题吧?”

    233说,“没问题,只是忘了而已,没关系的。”

    其他不谈,他怎么能只记得自己爹妈长得好看,却连具体五官都想不起来?

    这不叫没关系,这叫脑子坏掉了。

    方灼有点害怕,声音颤抖,“我的记忆也像是电影里那样,被后期植入的吗?”

    “阿三,你说,现实中的我到底是活着,还是死了?”

    233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只能干巴巴地说,“等你完成任务,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方灼脑子里乱糟糟一团,讷讷地问题,“真的吗?”

    系统说,“好不起来我,我直播吃翔。”

    哇,这个赌注好大,糟糕的心情逐渐缓和。

    他在这世界除了主角,唯一能依仗的就只有系统,除了相信,他没有别的选择。

    深呼吸几次,心情总算是彻底平复,方灼眼珠子一转,“你其实是个人吧。”

    真实的系统是数据,连嘴都没有,拿什么吃。

    233不知道想到什么,还有点失落,“当然不是。”

    车窗突然被人敲了几下,方灼回过神来,摇下车窗。

    车窗外是个戴墨镜的中年大叔,凶巴巴的吼,“你停在半路什么意思,到底走不走?!”

    方灼伸脑袋往后一看——

    车屁股后堵成了长尾巴,他尴尬的跟大叔说了声抱歉,麻利的把车开走了。

    抵达学校的时候,正好11点55分,学生刚好放假,方灼打算像昨天一样,顺道接人吃个午饭。这一等,等到学生走光,12点半都还没见到人。

    他掏出手机,找出邢森的电话拨了过去。

    没人接。

    再拨,挂了。

    方灼握在方向盘上的手指轻轻敲了几下,下车走进学校。

    高三的教学楼里没有人,倒是站在楼廊尽头往外看,能看到教学楼后,矮墙的另一边,有一个人,正和七八个人对峙。

    那群小混混的领头人,是邢森以前的邻居,很早以前就不念书了。

    他啐了一口,嫌恶的打量着邢森,“真看不出来,你这样的丧门星也有人领养,去有钱人家里当狗感觉很爽吧?”

    方灼刚好抵达墙的这头,听到这话恨不得冲上去给那是傻逼一脚。

    这说的是人话吗?

    邢森不怒也不笑,墨黑的眼里藏着冷意。

    对面的人见没把人刺痛,语气更加恶劣,“那时候你们家被入室抢劫,就是你开门把人放进去的,现在哥几个手头紧,你也行个方便,帮我们开开门呗。”

    听到这儿,方灼惊讶的瞪大眼睛,“卧槽,什么情况?”

    233,“意思是邢森把歹徒放进门的。”

    方灼,“……”你这不是废话么。

    一人一系统的话题刚才开头,那头就响起“啊”的一声,非常浮夸,一听就知道被打得很惨。

    方灼赶紧跑去学校警务室,叫了几个保安大叔过来,等他们翻过墙头,那几个人已经被揍趴在地上,疼的哎哟直叫。

    邢森不在。

    这可是刷好感度的绝佳机会,不能这么错过,方灼跳下墙头,朝着邢森可能离开的方向追去。

    跑了好几百米,终于看见人了。

    他坐在一个土包上,望着远方出神,挺拔的身体佝偻成一团,看着可怜巴巴的。

    矛盾的是,他看上去落寞,身上的凌厉和戒备一点不少,察觉到有人靠近,他就猛地站起来,像头刚刚嗜完血的狮子。

    少年周身所散发的恐怖气息,吓得方灼差点倒退,他定了定神说,“我来接你放学。”

    邢森的眼睛是红的,戾气汹汹,嗓子沙哑道,“不用。”

    方灼看了眼他的胳膊,不知道被什么划了挺长一条口子,看着就疼。

    也不管邢森愿不愿意,方灼硬是把人拽到了医院。

    因为是钢管划破的,最后还打了破伤风。

    两人从医院出来,已经一点半,方灼在路上帮他买了份打包的午餐,又亲自把人送进学校,去跟老师解释了迟到的原因。

    老师知道邢森有个养父,没想到这么年轻,比自己还要小几岁呢,两人都很尴尬。

    方灼说,“邢森在学校还要麻烦老师多照顾。”

    老师忙说,“不麻烦不麻烦,这孩子成绩好又听话,根本不用我们操心。”

    老师诶,你要是看到真面目会吓死,真的。

    方灼之前看到地上躺着唉哟叫唤的一片人时,简直透心凉,那小子下手可不是一般的狠。

    大概是对方那把盐,恰好撒到了他溃烂的伤口上。

    看来几年前的那段过去,还真的有必要去了解一下。了解之前,他得先去给小崽子的喂点糖。

    第一节课下课后,方灼来到邢森所在的班级,找同学把人叫了出来。

    邢森不耐的皱着眉,两只手插在兜里,帅的一比。

    方灼把那本崭新的课本递给他,“拿着。”

    邢森没有马上接过,盯着方灼手上看了几秒,和昨天被鼻血弄脏的那本一模一样,书上还贴着书店的小票。

    他知道这家书店的位置,挺远。

    邢森问,“你中午来找我是为了这个?”

    “昂。”方灼直接把书怼过去,“拿着啊。”

    邢森把书接过去,手指拂过书籍,上面还残留着男人手心的温度。

    他随手一翻,看见扉页上丑不拉几的字。

    想到自己的鸡爪体,方灼臊得慌,正想走人,就他听见耳边传来一声轻笑,“丑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一叶千杊的手榴弹、串串、夜染君陌、言肆的地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