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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等那个人。”我用心灵对眼前的这个人说道:“我想等那个银色的骑士,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与我对决的人是他。”

“你要等他?”他似乎有些诧异。

“既然是要以此来诀别生命。”我轻轻地抖了抖翅膀:“那么我希望至少能够自己挑选对手。”

“这个银色的骑士,和那家伙一模一样。”

“我不能冒险。”他焦黑的盔甲下燃起了火焰,毫不犹豫地将剑锋对准了我的脖颈:“即使是为了拯救你的灵魂。”

我在他的心灵中挖掘着,试图找到能够威胁到这个人的软肋——不知何时开始,我居然也变得如此卑鄙了——是笼罩并蚕食着我的那层黑暗让我变成这样的吗?

不,在我第一次于战斗中逃走的那一刻开始便已然如此了。

但我很快发觉这个人的心灵如他身着的铠甲一般坚固,尽管能够找到些许的缝隙,但却不一定能够给予他致命一击。

可怕的家伙。

我抱着赌赌看的心态威胁了他——结果他的反应看起来就像是盔甲上被石头砸了一下般稀疏平常——不过就在我以为白费力气的时候,他突然答应了。

随后他便将我的精神轻松地拒之门外——这股精神力与洞察力使我自愧不如——至少我自以为对他心灵的发掘是神不知鬼不觉的。

他的条件属于我还能接受的范畴——我渴望的是在一场势均力敌,酣畅淋漓的光荣决斗之中结束生命。而我明显已经因为那股黑暗的侵蚀而变得过于强大了,常人根本无法战胜我。

毫无疑问,如果那个银色的骑士有丝毫败下阵来的迹象,这个穿着扭曲焦黑铠甲的人类都会在转瞬间将我焚灭于剑下——也就是说无论决斗的结果如何,我都会死。

黑暗以我残破的身体为温床,放肆的滋生着——我能够感觉到那粘稠而冰冷的黑暗如毒蛇般嘶嘶地爬上我的心头,像《圣经》中的魔鬼般教唆着我去大肆破坏。

这股毁灭的冲动曾引导着我在中毒后毁灭城市,在巢穴中将跟踪我的猎人吃干抹净——但此刻我竭力地将它压了下去——因为屈服于它将使我的生命毫无意义。

即使是再被人类所伤害,即使是这股黑暗啃食着我的心脏,我也绝不会再向曾数次施恩于我的种族举起爪牙了。

我不想再这样了,所以在那之前——

身着焦黑铠甲与褴褛风衣的“厄兆”在我的身边坐了下来,出乎意料地说起了一些与他那颗冰冷内心不符的话——我思考了片刻,猜测这些大概是那位一只跟随着他的少女对他的说教,而他可能只是转述而已——若是如此,那么这位少女对于他机械的人生应当是如润滑剂一般的存在。

尽管他自己半点都没有发现,不过等他发觉可就晚了。

于是我如他所愿,讲起了自己那漫长而将尽的生命,希望他能够从中明白些什么——

在枯朽的大地上,在灰色的岩石簇拥之下,一条幼年的龙诞生于世。

没有父母的它咀嚼着岩石与矿物,成长并飞向更加遥远的彼方——但天穹中并非没有危险,比它更加巨大的魔兽比比皆是,而它只是一只无依无靠的弱小飞龙。在无穷无尽的逃亡与追猎中,坚硬的冰凌在它的心脏中生长,如墙壁般将它保护在其中。

当它长得足够大的时候,它早已如天空中那些曾猎杀过自己的魔物一般冷酷了。

但是有一天,它望见群星拖着红色的尾巴向大地撞来。在如黑天鹅绸缎般厚重的夜空深处,一个生长着两双翅翼的身影0向天穹抬起修长的手臂,仿佛要拥抱那些火红的陨星一般。

巨大的冲击将天空中飞翔的巨龙震了下来,在濒临死亡的黑暗中下沉时,它隐约感觉到一只坚硬但温暖的手抓住了它。

在它醒来的瞬间,骑士那银色的铠甲深深地印刻在了它的脑中。

时光飞逝,骑士与巨龙四处流浪,相依为命。两颗孤独的灵魂拥有了可以依靠的肩膀,亲密无间地在远空翱翔;巨龙无所事事,但却将骑士视为唯一的主人与朋友——以至于它曾数次学着其他骑士的模样偷偷地向自己的这位人类朋友宣誓忠诚。

骑士服从着“大贤者”的命令,前往世界的各个角落铲除怪物,巨龙则毫无怨言地跟随着他——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它都将这一切当作理所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