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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中这片西伯故地,虽然几百世以来,几经易主,但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们,无论是蜚廉的子孙,叔向之子孙,还是周王室之遗孓,这个夜和他们所经历的每一个关中冬夜一样,清冷,寂静,了无新意,仿佛千百年来不变的轮回。

    而集贤殿内,虽然同样是一片寂静,五百诸生,却已经摆好了最后的迎战姿势,只待天将明未明之时,自锁解除的那一刻。

    到了寅正,距离自锁打开大约还有大半个时辰的时间,而此时三十六名内护,竟还没能有一人堪破大关。毕竟以魂制魄,元神出体,这需要接近成圣成贤的功力,虽然这三十六人也是当世的上上之选,但此等境界,哪里是一蹴而就,唾手即得的。现在形势交逼,时间逐渐流逝,已到卯初时分,距离自锁打开已是越来越近,而坛内仍是一片寂静。

    正在此时,有一名外护的年轻儒生,原也是东方六国里年轻一代里的青年才俊,不过刚过而立之年,就已能进入博学鸿儒行列。毕竟相对年少,修为尚浅,见内坛久无动静,心内不由得生起一丝杂乱,一个闪失,竟将放在自己座前,一个饮水用的陶碗推翻在地,陶碗上的盖子,本是薄陶所制,触地而碎,发出一声脆响。

    这一声,在寂静的大坛里显得尤为清脆。有个年老的外护,闻声抬头看了这个年轻人一眼,也只是轻轻摇了摇头,不忍再加责备。这名年轻儒生情知犯了错,不敢吭声,只得眼观鼻,鼻观心,在心里继续念诵自己熟悉的经典。

    而内护三十六人里,有一名老儒,原本就修行有大成,只欠通体堪破。而这次在外缘倒逼下,好几个时辰持续用功,孜孜以求,力堪不止,不料仍是觉得脑中一片混沌,自己全身仿佛身处迷雾之中,不见天日,这一番用功,反倒觉得进境还退转了些。

    正在浑浑噩噩之时,突然耳侧这一声脆响,如同洪钟大吕,一下子刺破云天,迷雾散尽,顿时只见得虚空粉碎,大地平沉,平生仿佛一场大梦,一朝醒来,回首山川大地,田舍城郭,生生世世,相杀争夺,才知道原来都是身处梦中。说了那么久的以魂制魄之境,直到此时一朝证悟,才发得一声感慨,原来竟是如此。

    这名老儒先前同三十六名内护一样,已经发下大愿,要元神出体,护持典籍。现在证悟已得,时间紧急,也不容耽搁,只是速行大愿。他一经堪破,因了这份大愿力,顿时只见一道火光,从心胸里放出,涌出体外。

    这道火来势甚速,霎时燃遍全身,照得整个大坛霎时通明,一闪即过,坛内又归于黑暗。火光闪过,定睛细看,只见原先坐在那里的那个儒生,肉身已然消失,不见了踪影,所着衣物,做一团模样,委顿于座上,元神已是离体东去,看来是去世间找寻得自己护持的那本典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