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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认清楚自己的处境!贱东西!”

    头颅撞击地面的声音让人听了连连吸气,混着石砾的地面一点点被涂上斑驳,已经有村民不忍心再看下去了。

    “不要!快住手!”

    从人堆里冲进去的人影跌跌撞撞倒在兽人旁边,用手护住了即将与地面再次撞击的头颅!“啊……!”她的手背被擦破了一大块皮,疼得直发颤。余夏挡在少年身前,眼眶带泪,长发凌乱,胸膛因奔跑而剧烈起伏着。

    “不要……不要再打了!”

    赵叔和马大娘皆惊诧于她这突如其来的行为:“小夏姑娘?”

    “你快让开,这小子今天必须死在这!”

    此时已经有人认出被扔作一团的衣服是这外来小姑娘所谓“弟弟”身上穿的,立马尖声指出道:“你骗了我们说这畜牲是你弟弟!”

    “我就说她不是好东西吧!”

    “怕不是从头到尾都在骗人!”

    “把她赶出去!”

    马大娘面色铁青,颤抖的手指着余夏的鼻子,气的不轻:“小夏姑娘你——骗了我们?还把这畜牲藏在我家这么多天?!”

    “唔!”

    被人指着鼻子吗自然不好受,余夏咬破了下唇,愧疚地垂下眼:“我的确骗了您,对不起……但是!”

    “无忧他没有错!都是我非要救他,还带着到处跑。他的伤刚刚好,能不能……放过他?”

    余夏声音哽咽,眼泪几乎要掉出来。周围的村民都在对她指指点点,鄙夷敌视的视线要将她烧出好多窟窿。

    “放过他?”

    赵叔冷笑一声,慢慢解开缠着布条的手,将至今还未愈合,粉白混合的血肉狰狞翻出的伤口展示给她看。

    “看看,看了这个你还想说要救他吗?”

    余夏:“……”

    “我知道有些小姑娘看兽人可爱想要养它们,但是。”赵叔沉声说道,隐忍着怒气,“这小子已经咬过人,尝过了血,杀了他,对大家都好。”

    “伤人的狗不能要。”

    “小姑娘,我看你也心思不坏,只是被这畜牲瞒骗,不与你计较。想要养狗的话到处都是,但是这只,必须处理了!”

    干赵叔这行的,最不必地是怜悯心。杀的兽人多了,自然浑身都透着一股肃杀气,冷眼一瞪,没有人会不发怵。他朝看热闹的村民挥挥手:“来两个人把她拖走!”

    “什——”

    余夏双臂被俩年轻力壮地小伙子擒住,根本无法挣脱他们的禁锢。

    “玉娘,找把刀来!”

    “来了来了!”

    马大娘就近借来一把砍刀,一路小跑递到赵叔手上。甚至抽空瞥了余夏一眼,摇摇头道:“小夏姑娘,你这事做得糊涂啊。”

    “不要……不要!”

    她看着赵叔活动活动手腕,大手执起刀柄,掂量了两下,等一会儿会发生什么早已不言而喻。想要阻止,却只能徒劳的呼喊着:“求求你们!不要杀他!”

    “无忧——!”

    被人压在地上无法动弹的少年听见她的声音,耳朵动了一下,微微扭头,艰难地用眼角余光投向不远处的少女……他的主人。

    “余夏……”

    他长了长嘴,却发不出声音,青青紫紫的脸肿得不像话,挤压着那双漂亮的金色眼睛,此刻,他的视野里只剩下那个流着泪不断呼喊他名字的人。

    辱骂、暴打、施虐……对他来说不过是像吃饭喝水一样寻常的事情。他也常常在想,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事才会被这样对待。

    但是不是,仅仅是因为他作为兽人出生,长出了和他们不一样的耳朵和尾巴。

    正因如此,不会有人为他的遭遇哭泣、心疼、安慰。

    不论怎么摇尾乞怜都不会有人爱他。

    但是……

    “无忧!求你们——!不要杀他!”

    余夏奋力挣扎着,身上的衣服早就被蹭得肮脏不堪,膝盖也被砾石磨得出血。

    他现在有一个愿意爱他的人了。

    好幸福——

    砍刀高高举起,反射出刺眼的寒光。

    “——!”

    余夏心脏在那一刻停止跳动,她下意识闭上眼睛,不愿意去面对即将到来的残忍事实。

    “嘀嗒。”

    一滴鲜血重重滴落在地上,绽开成一朵花。

    什么——?

    在场的所有人突然安静了几秒,还在思考这个突然出现,并且生生用手掌挡住刀刃的男人是谁。

    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是赵叔,他恼怒地痛斥一声:“你做什么!大潘!”

    而被叫做大潘的男人立于赵叔身前,手还在滴滴嗒嗒流血,却感觉不到痛那样扯出一个笑容:“赵叔,你在大路上做这事不太合适吧?”

    “别说到时候血流的到处都是很难清洗,而且也会把这群小鬼吓坏的。”

    他指的是躲在家长身后想看又挡着眼睛的孩子们,被他一直出来,纷纷都被家长们带了回去。

    赵叔抽了抽刀,却发现根本抽不动,面色一沉:“不关你事,我今天必须处理了他!”

    “哎,我正要跟你说这事儿。”大潘依旧是那副从容的模样,手上松了些劲,血流得更汹涌了。

    即使很不爽但赵叔还是先把刀放下:“什么事?快说!”

    “我这有个渠道,说是想要收大量的狼血做成药卖出去。我正愁找不到货呢,没成想这儿就有一只。”

    “怎么样?把这小子卖给我吧?价钱都好说。”

    大潘是个做兽人买卖的猎师在村里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当然只要给钱,他也可以帮你做些脏活累活。名声虽然不太好,但大家都怵他的大个子和力气,井水不犯河水,各自相安。

    赵叔怀疑地扫了眼他:“有这事儿?我怎么没听说过?”

    “我这小门小户,都是赚些小钱,哪比得上叔您的大生意啊。”脸上挂着谄媚的笑,大潘用干净的手拍了拍赵叔肩上的灰尘,“不要跟钱过不去,考虑考虑?”

    “……”

    赵叔暗自掂量了一会儿:“你出多少钱?”

    大潘笑得更甚,从腰间取下一个布袋扔过去:“这么多。”

    小小的布袋份量不少,赵叔打开看了眼,估算了一下金额。爽快地把刀一扔,大手朝压着无忧的人挥挥:“放开吧。”

    “老赵啊,就这么放过他了?”马大娘还是有点担心,凑到赵叔耳边小声嘀咕。但这份不满很快就因为钱袋的重量消散。

    “这么多啊,这小子还挺值钱!”马大娘乐呵呵地提着钱袋回家。

    “这小子归你了。还有——小姑娘。”临走前,赵叔最后看了眼呆滞坐在地上的余夏。

    “你还是可以坐我的车一起走,但是只能是你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