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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宾楼,一处雅间内。

    头发较以往更加花白的张升,闭着眼睛端坐在位置上。

    两边坐满了南京大小官员。

    可以说,近乎整个南京朝廷的班底都到齐了。

    南京吏部尚书道:

    “今日张老大人宴请江宁,他真的会来么?”

    众所周知,张升的独子张明瑀因为觊觎江宁的妾室而获罪发配修建帝陵,才会摔下悬崖惨死。

    两人可谓是血海深仇。

    如此情况下,江宁不来也是情有可原的。

    “哼,如此宵小,我等南京官员一齐汇聚在此,纵使他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拂了我们的面子。”

    “不错,刘瑾等八虎蛊惑陛下,心思实在恶毒,今日老大人放下仇恨,亲自出面邀他前来,希望他能劝说陛下回归朝政。

    若是他心虚不敢前来,不就证明了坊间传言为真,正是他唆使八虎做下如此侵害社稷之事。”

    众人议论纷纷之时,外边有人高声唱喏:

    “提督内厂、侍卫亲军统领、巡查江南钦差武安伯江大人到!”

    听得这一连串的头衔,所有人登时闭上了嘴巴,偃旗息鼓了。

    甚至有些惴惴不安起来。

    因为在场的几乎都是流放在此,一辈子都难以重新启用的官场失败者,加起来都比不上江宁一个人。

    先天便矮了一头。

    “呀,原来各位大人都到了,就差了本官一个,真是失礼了。”

    江宁大步流星地走过来,坐到了张升的旁边。

    他是钦差,张升又是南京朝廷中资历威望最深的一个,自然一齐坐在上首。

    “本官来迟了,失礼之处,还请张尚书海涵啊。”

    江宁主动向张升敬酒道。

    直到这时,张老大人才睁开眼睛,目光紧紧盯着他,笑道:

    “好说,江大人不比咱们这些无有差事的闲官,公务繁忙,来迟也是应有之义。

    再者,大人下江南不过近月,便为朝廷铲除两大罪大恶极的税监,还率兵击退了侵犯海宁的倭寇。

    如此壮举,足以名流青史,我等不过籍藉无名之辈,纵使等上一会儿,又有何妨?”

    两人碰了碰,一口喝下杯中酒。

    江宁见张升满脸笑意,面上客套奉承,全无丧子之痛,杀子之仇,不由得暗暗惊奇。

    这老东西,端的是会装啊。

    酒过三巡后,江宁终是放下酒杯,微醺道:

    “适才接了老大人并各位同僚署名的请帖,说是要与本官商议锄奸一事。

    不知道这锄的,是什么奸啊?”

    张升呵呵一笑,用沙哑的声音道:

    “大人近来久在江南,许是不知,朝堂风云变幻。

    内廷中,刘瑾、谷大用等八虎蛊惑陛下荒废朝政,终日沉湎嬉戏玩乐,实在是罪不容诛。

    是以,老夫以及在场所有同僚,还希望江大人能出面,清君侧。”

    “清君侧?”

    江宁不动声色道:

    “老大人恐是言重了。

    如此情况,本官私以为上书陛下予以规劝便可,何至于如此大动干戈?

    再者,擅自闯进内廷,杀戮陛下身边近侍,与造反何异。

    难道说,老大人心中已是有了法子?”

    张升笑意更甚,双目却是赤红起来:

    “这不是再简单不过?

    只需遣人将八虎绑缚于山林之间,一剑穿心,再抛尸荒野。以大人之能,想是轻而易举吧。”

    江宁眯了眯眼睛。

    这老东西,在暗讽自己杀了他儿子啊。

    他当即不客气地唇齿相讥道:

    “老大人说得轻巧,刘瑾等人俱是宫中要人,一朝失踪陛下岂会不查?

    这一来二去的,不就又查到本官头上了?

    除非,八虎本来就是群死人。”

    在场众人俱是听不懂这话什么意思,张升却明白得一清二楚。

    若非他安排自己儿子假死脱身,江宁也不能那么轻易就杀了他。

    “好好好,江大人一再推诿,那京城流传的你唆使了刘瑾等人蛊惑陛下的传言,现在想来是确凿无二了。

    老夫今日便要为陛下、为朝廷除了你这祸国殃民的佞臣!”

    张升当即站起来,一挥袖子就要去打江宁。

    江宁亦是起身,捏紧拳头准备随时还击。

    他是正当防卫,可不算是侮辱老大人。

    但在张升的拳头伸出来前,便被旁边的吏部尚书给按了下来。

    其余人等也涌了上去拉架。

    “老大人不可动手啊。”

    “江大人,切莫与老大人计较,他是无心之失啊。”

    一时间,雅间内纷乱不已。

    没多久以后,便不欢而散。

    江宁满脸冷色地带着番子离开了来宾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