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此女子上前拜伏在地道:

    “拜见青天大老爷!民妇碧桃,是秦相何的师妹。此前,师兄曾找到我并留有一物。称此后若是他遭遇不测,而方长清和刘翠云仍旧不能苏醒,便要我将此物呈交公堂。

    而今,不但他二人仍旧昏迷,更有人要致刘翠云于死地。我便当信守承诺,将这件衣物与书信交于大人。”

    方凌闻言,瞬间便已泪眼朦胧,原来秦相何是受了周氏要挟。他以为是周氏害了二人,才甘愿被其利用,一直不肯吐露实情。

    方凌恍恍惚惚地回到家里。至于公堂之上,周氏如何认罪伏法,刘二喜又是如何挨得板子,就如同做梦一般,记不真切了。

    人啊,总是有太多的执念与妄想。

    秦相何执着于心中的仇恨,最终被仇恨所左右,变成一个连他自己都厌恶的人。而周氏却因为执着于心中的妄念,最终毁了自己,也毁了别人。

    秦相何的尸骨早就清理出来了,而被他用锁魂结捆在尸骸上的魂魄却没有留下任何痕迹。方凌也不知是该觉得欣慰,还是该觉得痛惜。

    他的魂魄似乎已焚烧殆尽,连一丝一毫的残魄都未曾留下。

    此前一直不敢来看秦相何的尸骨,一是她觉得周氏尚未伏诛,她无颜见他。二是她根本就怕见着他,她害怕看见秦相何的魂魄仍旧痛苦地在尸骨上苦苦挣扎。

    死契之所以叫做死契就是谁也解不开。

    只有等到尸骨化作尘土,而活着的魂魄才能自行消散于天地之间,是为不死不休。

    过去,只有残酷至极的邪修才会给人使用死契。而秦相何却自己选择了死契,他应该是当真恨自己入骨吧?

    可是无论怎样,人死之后依照规矩总要入土为安。虽然秦相何的魂魄已经注定得不到安息了。方凌还是找人定了一副薄棺,将尸骨殓了,选了个好地方葬了。

    浮生自回来后两日都没有说过一句话。直到方凌收了秦相何的尸骨,浮生才发疯似地对着棺木又踢又打,任谁也拦不住。

    后来浮生踢累了,又抱着方凌大哭了一场,才好过了些。

    方凌想着这件事在浮生的心里怕是永远都除不去了。唯有时间才能抚平这些伤口吧?

    人真是太不负责任了,总是肆意地伤害,之后却将一切伤痛抛给时间来治愈。

    而时间并非良药,人又如何能够痊愈?无非是让人薄情寡爱,不轻易再爱,再恨。就算再经历爱恨,只怕也是爱得惶恐,恨得深沉吧?

    衙门的事情总算过去了,但是病床上的两个人却依旧沉睡。记得岳荀说过,要对付那妖孽,需得十五月圆之夜。

    紧接着便是月圆,方凌肩上的伤口却总不见好。许是最近日日借酒浇愁,愁是没消,酒量倒是见涨。每每喝上一整壶都不见醉,脑子出奇地清醒。

    十五那日,方凌收拾了东西,将浮生以及病床上的二人托给余婆婆照料,便出发自去了清远山。

    临行前,浮生哭得稀里哗啦扯着方凌不撒手。

    方凌告诉浮生只是上清远山她爹和嫂嫂昏倒的地方招魂。

    谁知浮生哭得更凶了,抱着方凌抽泣着说:“我以为你要剃了头发出家当姑子去。”

    方凌被逗乐了,孩子似乎天生就有出其不意间为人解忧或平添烦恼的本事。

    方凌摸摸浮生的脑袋问道:“何以见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