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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营救他的人。

    那一晚上,那方断定他天生祸星的祭司台变成了名副其实的屠戮场。

    刀光剑影和殷红的血液被雨水冲刷,洗掉那一夜的残忍。

    厮杀声声被滂沱大雨遮掩。

    萧君颜眼睁睁看着她温柔的母妃分明朝她笑了一下,抱住那抹明黄龙袍加身的人的腿,跟他说快走。

    雨下得滂沱。

    母妃的声音被淹没在那场漫天暴雨里,南嫣一向梳得一丝不苟的发被风掀得凌乱。

    大雨浇湿他母妃孱弱的身躯。

    萧君颜脸上全是湿意,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他想冲上去阻止那个男人狠踹向母妃的腿,可被来营救的黑衣人拦腰抱起,“走,莫要辜负你母妃的心意和绸缪。”

    那是他最后一次看到他母妃,数十把剑尖指着她,她看到他被救走,脸上是如释重负的笑意。

    她南嫣还是护住了她的小阿颜。

    雨下得愈发倾盆滂沱,升腾起一阵阵缭绕的薄雾,雨水打在树枝上,像一场绸缪已久的喧嚣谋杀。

    母妃那抹削薄的身影被狂风暴雨侵袭,摇摇欲坠,像一株有一点点微风便会被吹散的蒲公英,不问前路亦不知后果,渐渐消失在萧君颜的视线。

    直到朝堂上有人来报,祭司台柳永一家满门被屠,尸首被挂城墙,人皮被剥出来挂成灯笼,萧君颜才思绪回笼。

    一听到柳永被剥人皮挂成灯笼,朝堂上所有人的眼睛朝萧君颜看来,这样残忍,惨绝人寰的手段不惯是这绯色衣袍、若雕塑成冰的男子的手段么。

    包括皇帝萧藤。

    这些年,他时常梦魇。

    梦里是祭司台要将萧君颜祭天那晚上,萧君颜被救走时看向他的眼神。

    八岁幼童,看向他的眼里汹涌着恨意,像临敌凶狠的恶兽,对他天生敌意,恨不得将他撕碎入腹。

    朝堂寂静。

    见萧藤现身,众朝臣朝拜,“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朝堂上文武百官皆跪拜,唯萧君颜一身绯衣,挺直脊背,站一棵挺拔傲然的苍松,他掀起眼皮,瞥向萧藤。

    萧藤看着那抹朗寂若苍的身影桀骜至此,眼里亦泛起冷意。

    天子权威不容挑衅。

    “逆子,还不跪下?”

    萧君颜桀骜一笑,“你也配让我跪?”

    众朝臣俯首帖耳,战战兢兢,觉得这样的话,不是他们能听到的。

    “放肆,朕是天子,岂容你藐视,御林军。”萧藤气萧君颜在文武百官面前挑衅他天子权威。

    萧君颜压着眉,手臂青筋忽的暴起,在御林军未到门口之时,轻点一下朝堂上那根漆色圆柱。

    御林军还未踏进殿门便集体倒地,哀嚎不断,众朝臣未见萧君颜出手,只见其轻轻点了一下殿内圆柱,个个皆是高手的御林军全部倒地,头伏得更低。

    妖孽哟。

    天爷啊。

    这是哪门子不得了的邪功?分明刀剑不取,所有御林军却倒地惨叫。

    萧藤气得胡子抖动,“你…妖孽,果然是天生祸星。”

    萧君颜嗤笑一声,无视萧藤的气急败坏,漫不经心转动他手上的骷髅头扳指,目空一切,狂妄至极,“父皇若是识相便将母妃葬身之地告知本王,不然,呵。”

    不然,他要让这江山染血,伏尸千里,全天下陪葬。

    大理寺卿苏长允终是看不下去,“禀告皇上,祭司台柳大人屠门之案的手段实在骇人,若不彻查,恐会引起民愤。”

    萧君颜噢一声,道不必查。

    “嗯,柳永一家是本王杀的,大家最好记住,本王记仇。”

    苏长允大人直接愣在当场,隐约记得祖父提起过数年前祭司台的祭天事件,再听到这句话,亦不足为奇了。

    伏地的官员大气不敢喘,连呼吸都放轻,生怕自己一个不注意,招来屠门之祸。

    萧君颜却已经转身,“那祭司台亦是本王毁的,若父皇不觉得劳民伤财要重建,本王便见一次,毁一次。”

    萧君颜绯色袍角略过百官眼前。

    他顿住脚步,缓缓回头,绯色官袍熨帖腰身,“本王最喜欢人皮灯笼了,仔细着点你们的皮。”

    这场复仇游戏才刚刚开始,当年参与祭司台天祭的人,一个也别想逃脱。

    噢,他还要赶回去看那小东西去幽灵阁找他呢,昨晚上竟然敢将他锁在门外,这些个俗物也配耽误他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