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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查到了吗?”

  朱容湛捻着棋子,撑着脸颊,看着指尖莹润白腻的白棋,神色复杂。

  他的面前,单膝跪着一位独臂侍从。

  此人曾是边军中的斥候老兵,在一次战役中失去了左臂。他本该被退回原籍,恰好碰上朱容湛重生回来,遴选新的侍从,于是一跃登天,成了太子近卫。

  他性格油滑,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原本在军队中就混得极开,朱容湛把他放出去搜集情报,没过多久,便和市井中人打成一片。

  因为曾久驻边关,他会说不少异族语言,其中也包括北戎话。

  不过在旁人面前油嘴滑舌,在朱容湛面前,那侍从恭恭敬敬,一板一眼道:“回殿下的话,查到了。”

  “什么来历?”

  “那北戎商人说,吞火叶对身体无害,在北戎只是小孩子喜欢的零食。服用多了,全身会如着火般滚烫,再吃多一些,会像醉酒一般晕眩,但只要饮用马奶酒,即可缓解。”

  和神医说的一样。

  朱容湛闭上了眼睛。“马奶酒……”

  神医曾深入研究过一种剧毒之草,发现此毒草源自北戎,于是特地远赴边疆,询问打听此药的药性。

  他发现在北戎有一种特殊的炮制方法,可以将毒性尽去,让人吞服之后只会浑身发烫,只要饮用马奶酒便可解除。

  不过这知识对大涂人来说极其生僻,除非去过边关,不然很难知晓。

  朱容湛微微蹙起了眉头,心想,阿瑜自出生起便养在深闺,如何知道这种东西?

  “那北戎商人说,吞火叶不是对外出售的商品,一般的大涂人根本不知晓,所以他记得很清楚,正是在林家淑女从宫内返回后的当天下午,有一位头戴斗笠的女子,带着侍女,在万洲商市问他购买了吞火叶,还有马奶酒。”

  “从宫内返回后的当天下午,”朱容湛苦笑不已:“就这么……迫不及待吗?”

  斥候低头不敢答。

  朱容湛也没想从他口中得到什么答案,他想了又想,还是没忍住又询问了一遍:“你确定对身体无害?”

  “是,那北戎商人说,吞火叶在北戎流行多年,只要炮制到位,就没有毒素。而且,他卖给……卖出去的吞火叶,原本都是自己打算吃的,应当无害。”

  斥候原以为朱容湛会大怒,如他这样的大人物,岂能容忍自己被人愚弄?可朱容湛却露出松了口气的笑容。

  太好了。

  阿瑜不会出事。

  他将指尖的白棋落下,又问道:“那就好。人安排好了吗?”

  “是,为了防止被别人查到,属下已经买下他所有的货物,给了他一笔赏钱,要求他立刻离开大涂。”

  “嗯。”朱容湛点了点头,又捻起一粒黑棋。

  有人篡改他与阿瑜八字的结果——真是可笑,他又不是没有和阿瑜合过八字,岂会不知他们合不合适?

  很合适!非常合适!不能更合适了!

  但这就说明,有人不希望阿瑜成为太子妃。

  是哪些人,朱容湛心中有数,大概是母后出的手。

  前世他就知道,母后希望罗氏女成为他的正妻,但孝道压头,太后的主意已定,她也没有办法。

  如今变数颇多,母后大概以为又有了希望。

  曾经他不在乎,懒得管这些事,可这一世,他为太子,他唯一的妻子就只能是阿瑜;他若为天子,他的皇后也必定是阿瑜。

  如果是瞄准了太子妃之位,必然会有人针对阿瑜。

  若不是神医精通医理,又恰好去过北戎,旁人恐怕很难找到这条线索。可他既然能查出来,保不齐别人也能查出来,还是得帮阿瑜处理干净才行。

  这是他们夫妻之间的事情,他们自己能解决,外人少来乱插手。

  他将黑棋落在两粒白棋旁边,看着这黑白交错的棋局,唇边露出了一丝微笑。

  以前在被流放废黜的院落里,他与阿瑜没有别的解闷玩意,见他颓丧烦闷,她便用树枝在泥土地面上,画出一个井字格,说教他玩五子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