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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内闷热的紧,姚晟把木窗撑开,外间的热气扑在脸上,整个人都粘腻的有些发慌。

    门口的药炉上还煮着药,姚晟不敢走太远,门开着,药罐里起着咕噜咕噜的水泡,苦味飘的满屋都是。

    他透过层层的热气,远远望着榻上的陆其华,隐约的恍若隔世。

    一个月以来,他只身带着陆其华东躲西藏一路到这里,自己行军多年倒也习惯了,只是天气炎热,陆其华身上又带了伤,往往都是醒了不到一刻钟又昏睡。

    就是醒来也是喃喃的念叨着顾靖安的名字,问他顾靖安在哪儿,他不想骗她,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那天他赶过去,炸药在他打开门的晚一步炸响,那时候他也刚抱起昏迷的陆其华起身一步跨到门口。

    他自己都不知道,当时生死一线的时候,他为什么会先抱起了陆其华。

    他甚至,都没有看顾靖安在不在身边,活着没有。

    后来,半栋楼被生生的截成了废墟,他怀里一直捂着昏睡的陆其华,他们被一块门板堵在了墙边角落的地方,巡捕房的人来清理现场,他隐约的听见他们来了又走,半片城又恢复了宁静。

    他半夜里凑着零星的灯光放好陆其华,看着成堆的废墟,他不停地扒着烧黑的废品,手上到处是血,有陆其华的,有自己的……

    他要找到顾靖安,那是陆其华或下去的唯一动力,而他想让她活着。

    可是,除了一副打开过的镣铐,什么都没有。

    他不确定当时顾靖安是不是和陆其华在一起,仔细想来,他白天冲进房间的时候,的确是没有看见顾靖安。

    陆其华又重伤,他只能选择离开。

    可他出去才知道,不止袁一铭的残部,就连北平政府也想趁机斩草除根,他们在找他和顾靖安,还有小月,陆其华更是逃脱不了。

    姚晟心里松了一口气,他们这么紧张的找,想来定是没有找到顾靖安的尸体才是,那就说明顾靖安可能还活着,当然也有可能炸的尸骨无存,他希望是前一种。

    如今顾靖安下落不明,刘显世又死了,黔军定是乱成了一锅粥,谁都想趁机分一杯羹。

    越是这样,越容不得任何顾靖安和他还活着的消息。

    他抱着陆其华不停的躲避着那些人,医院重重监视,顾公馆也回不去,就连岳公馆门口都有人蹲守。

    他就那样抱着气息渐渐低弱的陆其华,不停地辗转每一条弄堂,又不停地,绝望……

    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他以为陆其华就要死在自己怀里的时候,借着弄堂口昏黄的灯光,他看到了兰歌。

    她平时总是笑呵呵的样子,此刻却哭得梨花带雨。

    他总算是笑了笑,原来自己还有这里可以靠一靠。

    “救她……”这是姚晟晕倒前对兰歌说的最后一句话。

    医院和药铺门口都蹲守着人,那些人不认识兰歌,兰歌买了药,可陆其华后肩的子弹卡的太深,姚晟不敢下手去取。

    他已经没有保护好顾靖安,不能连陆其华也要眼睁睁的看着她死。

    思量之后姚晟说:“我去吧,他们无非是要找我和少爷,一个女人也翻不起多大的浪。等他们抓了我,我便告诉他们少爷和夫人已经死了,他们把找夫人的人撤了,你就带她去医院。”

    他最后朝兰歌深深的鞠了一躬:“拜托了,兰歌。”

    兰歌红着眼睛扯住他带血的袖子,“你这是去送死你知不知道?就为了她,你连命都不要脸么?阿晟哥,会有办法的,我们再想想其他办法好不好?”

    到最后,兰歌的语气近乎哀求,又带着一丝认命的无奈。

    其实姚晟这么做,如今大多是为了顾靖安,可他并没有心思解释。

    他说:“这与你想的无关,她是我的主子,这是我的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