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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北平到上海途要转几条路段,火车到达山海关的时候,恰逢山海关大雪。

    跟北平宅院里的不同,这里的雪凌空飞旋,带着铺天盖地而来怒气,大风怒吼,万里雪浪。

    陆其华趴在车窗上,看着满天飞雪里若隐若现的青砖长城,还有那成就了多少有志之士的山海关城楼。

    “可当真是‘万里长城第一关’!”她不由得赞叹。

    她生长的重庆总是喜欢下雨,雾蒙蒙的,她哪里有见过这么尽兴的朔漠空凉,燕山飞雪。

    “你喜欢戚继光的诗?”顾靖安坐在一旁满眼宠溺的看着陆其华两眼放光的样子,笑着问。

    陆其华继续盯着窗外,嘴里回道:“不是,要说喜欢,我倒更喜欢纳兰的诗词,只是独独不喜欢他笔下的山海关罢了。”

    “哦?怎么说?”

    陆其华回过头来,绑起车窗的帘子,在顾靖安对面坐下,说道:“纳兰的词写尽人间风月,自是情深意重,柔肠百转。可天下第一关的雄壮,他也只写得出‘山一程,水一程,身向榆关那畔行’,读来跟游记一样,哪里戚继光这般久经沙场的将军对山海关描述的真切。”

    见顾靖安不说话,靠着椅背打量着她,陆其华继续说:“不过,我还是喜欢纳兰的,只是他……原不该生在朱门玉户。偏我觉得既生在了那个位子,便应以报国图志为任才是,他却只怜世间十丈红尘,实在是……”

    “也不尽然!”顾靖安笑着说:“怜惜这十丈红尘也不见得是件没出息的事,在这座关隘前,也曾上演过‘恸哭六军俱缟素,冲冠一怒为红颜’的戏码,想那吴三桂也是戎马半生,你可说他不爱金戈爱美人?”

    陆其华还是第一次听顾靖安评古论今,还说的头头是道。

    她笑了笑,“那照你的意思,一个男人若仅名扬天下还远远不够,只是游戏红尘也不好,须得两者兼得才行?”

    “当然!大丈夫若连一个女子都护不得,还谈什么名扬天下的抱负。”

    顾靖安的声音是那样铿锵有力,骄傲自信,陆其华含久久的笑望着他。

    这便是她喜欢的男人,她的英雄!

    火车驶出了飞雪弥漫的山海关,一路向南。

    整个辗转了差不多两天,火车才稳稳的停在了上海。

    恰逢傍晚,透过车窗远远地看,整个上海的描金闪烁,繁华异常。

    陆其华傻乎乎的问顾靖安,“这里会不会太吵了?”

    顾靖安正在收拾行李准备下车,突然听到她问这么傻的问题,笑道:“你以为我堂堂一个大将军,会让自己的夫人去挤弄堂?你倒是想去,我还舍不得呢!”

    陆其华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小声说:“我其实也只是喜欢安静一些罢了,不是挑地方。只要有你,我自是哪里都住得。”

    顾靖安过来,捏了一把她的腮帮,笑着说:“以前你嘴里十句话出来,可没一句是我爱听的,如今说起情话来,倒还真是不知让人如何招架!”

    陆其华一脸诚恳的看着他说:“你既这么为难,那我往后说给能招架的人听就是了。”

    “你敢!”顾靖安把她抓到怀里凶神恶煞看着她。

    陆其华笑吟吟的仰头看了他好半天,缓缓张口说:“我当然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