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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蜀道难,山高坡险,雪大路滑。

    不足一丈的山路,一侧紧贴着石壁,另一侧则是万丈深渊。

    一双洁白如雪,不带一丝杂毛的神驹沿着艰险的山路“嗒嗒”行来。马上两人,一男一女,身上都披着件油黑的貂皮大氅。

    男的是唐元霜,蜀中唐门的二少爷。女的是宣儿,蜀山“仙剑门”掌门赵奎安的千金宣儿。

    或许是因为恼人的天气,宣儿的脸上很不好看,噘着嘴,嘟囔道:“好好的一个人,说死就死了!”

    唐元霜叹道:“好端端的怎么又说起他来,大夫不是瞧过了,说是暴病身亡!”

    宣儿道:“练武之人,哪有那么娇贵,随便得个什么病就死了?”

    唐元霜“哈哈”大笑,道:“谁说练武的人就不得病了?去年你来我们家不是还染了风寒,我在你身边又端水,又端药,伺候了半个月。”

    宣儿的脸色好了许多,却在佯装不悦,道:“怎么?讨赏呢?”

    “哪敢啊!”唐元霜道:“求之不得!”

    宣儿嗔道:“你盼着我得病是不是,病死了你才开心?”

    唐元霜眼中带着柔情,道:“要是你真得了病,我就又可以在你身边守着你!可等你回了仙剑门,却不知道要多久才能相见!”

    宣儿羞红了脸,垂头低语,“还有几天就是新年了,我会去看你的。”

    唐元霜没有应声,在怀里掏出一只精美的小木匣,拉开匣盖,丢了一小片蜀锦在里面。待他闭合木匣,脸上泛起了忧虑之色。

    宣儿看出他神色有异,关切的问:“表哥?怎么了?”

    唐元霜泛出苦笑,道:“没什么,养了只金蚕!”

    “金蚕?什么是金蚕?”宣儿一抄手,将唐元霜的小木匣夺了去,拉开一看,欢声道:“这么漂亮的蚕宝宝?”弓起手指便要去摸。

    “小心!”唐元霜脸色大变,死死的抓住了宣儿的手指。

    宣儿看到了他惊惧的脸,心头一颤,手下有失,木匣滑落在地。木匣在雪地上翻滚着,向着路边的万丈深渊跌去。唐元霜的脸“刷”的变白,手撑马背跃起,脚点马鞍,向着木匣扑去。

    木匣滚落深渊的一刹那,唐元霜已经将它抓在了手中。可他的脸色却更加难看,因为他的身躯已向万丈深渊跌去。

    一只柔软而温暖的手拉住了他的手腕。

    宣儿站在崖边,一手牵着马缰,一手拉着唐元霜的手腕,笑叱道:“为了一只金蚕,连命都不要了?”

    唐元霜脚蹬崖壁蹿上崖顶,立身站在宣儿的身旁,满脸严肃,正色道:“正因为要命,我才不能丢了它!”

    宣儿看去,但见那只金灿灿的蚕宝宝正逍遥的趴在木匣里,不紧不慢的啃食着唐元霜刚刚投入的蜀锦,不禁惊奇的道:“你的蚕宝宝不吃桑叶,吃锦帛?”

    唐元霜苦笑着道:“腊月天,哪来的桑叶?”

    “噢!”宣儿也因为自己无知的疑问感到好笑,道:“冬天里的蚕宝宝是要喂锦帛的吗?奇怪,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唐元霜道:“金蚕只吃蜀锦,不吃桑叶!”

    “噢!”宣儿点着头,怔怔看来。

    唐元霜道:“知道我为什么不许你摸它吗?”

    宣儿一笑,道:“知道!既然是你们唐门养的蚕宝宝,自然有毒!”

    唐元霜认真的道:“天下第一蛊毒!”

    “呦!这么厉害?”宣儿再又看去,但见金蚕缩头缩尾,似是受不了风寒,忙道:“快收起来,揣在怀里。天这么冷,会把它冻僵的!”

    “冻僵?”唐元霜手腕一抖,将金蚕丢在雪地上,道:“冰雪不能侵,烈火不能降”回手抓出利剑,一剑砍下,“刀斧不能伤!”利剑抬起的时候,剑身上已经多出了一个指甲大小的缺口。

    宣儿张着小嘴惊呆在当地,过了好久才惊呼道:“表哥?你这个金蚕可真是个宝贝!”

    “宝贝?”唐元霜浑身颤抖,战战兢兢的道:“金蚕一旦成虫便会反噬其主,中者将饱受嗜髓蚀脑之苦,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痛苦哀嚎百余日,直待其破尸而出!”

    宣儿抱紧了双臂,瑟瑟发抖,探出自己的手指,道:“碰碰它会这么样?”

    唐元霜道:“碰碰无妨,但要千万小心,不能被它咬到。”

    宣儿道:“咬到怎样?”

    唐元霜道:“蛊随血入,化成千百条蛆虫,蚕食五脏六腑”“够了!够了!”宣儿只觉得头皮发麻,浑身上下其痒难耐,急声喝止,道:“表哥?那你怎么还留着它,快丢到悬崖下面去吧?”唐元霜叹道:“蛊毒乃是神鬼之器,岂是你想的那般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