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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几年了?”

    “六年!”

    “经过六年的苦修,你对自己现在的身手有没有信心?”

    “没有!”

    “没有?”瘦如枯槁的“落日”反问了一声,抬头看向陆槐,眼中有精光闪过,“噢”了一声,道:“我还记得,你刚来的时候曾是信心十足,怎么经过了六年的苦修,你的信心反而被磨灭了?”

    端坐在悬崖边的陆槐缓缓睁开眼睛,遥视远方,道:“山外有山,天外有天,学无止境。越是经过苦修,我才越是发觉自己的渺小!”

    “好了!该学的你都已经学会了,剩下的路要靠你自己去走,你这个小伙计终于出徒了!”

    “掌柜的?”陆槐笑了,转回头,道:“看来我们有生意上门了?”

    “不错!是有生意!六年来,我们的银子也花得差不多了,是该有些进项了!”

    “什么人?”

    “岭南大鳄丁贺!”

    “多少银子?”

    “二十万两。”

    “我能拿到多少?”

    “七万两。”

    “什么时候动手?”

    “黄昏!”

    “暗号?”

    “一只鞋,绣着菊花的绣花鞋。”

    天色已晚,还不晚,只黄昏。

    八匹马拉的大车,葡萄酒、夜光杯,熏炉之中青烟缭绕,酥香软玉在怀,丁贺打着轻鼾,犹自做着他的美梦。

    躺在他怀里的少女已经是他的第十八房小妾。

    与别人不同,别人若娶小妾都要花费一笔银子,而丁贺每娶一房小妾他在钱庄里的银子却会再又多出一大笔来。

    他的第十八房小妾还算有些来头,乃是“凤友山庄”庄主许夫人的女儿。

    许夫人有很多女儿,每一个女儿都只会为她赚来银子,最丑陋的一个女儿也曾为她换来了两千两银子的聘礼。但这个女儿却是例外,白白送与丁贺做了小妾不算,她还倒搭了十万两银子。

    许夫人的吝啬在江湖之中是出了名的,若比起“吝啬”二字来,她可当仁不让,独占头魁。

    早些年间,“凤友山庄”的家业已在百万以上。可这位许夫人却因为失手打碎了一只元代的青花茶碗而痛心不已,三年之内不再饮茶。当然,不仅仅是她自己不再饮茶,山庄上下再也不见一片茶叶,就连她的亲娘老子来到了山庄,她也只是奉上一碗清水以作款待。

    时下,江湖人听说许夫人赔了女儿、搭了银子都要哑然失笑,更有好事者赶去了“凤友山庄”,非要看看白白损失了一个女儿、十万两银子的许夫人会心疼成什么样。

    没有人能在这个时候见到许夫人,据说她已经七天七夜不吃不喝,卧床不起。也有人说她咬碎了满口银牙,再又把牙齿一颗一颗吞了下去。

    既然别人恨一个人可以恨得牙直痒痒,许夫人自然可以恨得咬碎银牙。所以像这样不可思议的传言竟然也没有人质疑。

    还有一个传言,有一个人听说丁贺白白娶了许夫人的女儿而且还搜刮了十万两银子不仅不觉得好笑反而恨得比许夫人还要厉害,她恨不能扒了丁贺的皮,抽了他的筋,吃他的肉,喝他的血。

    这个人就是丁贺的妻子丁夫人。

    这个传言竟然也没有人质疑。

    唯一对此事感到怀疑的是丁贺,可现在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的信心已经开始动摇。

    母老虎不发威则已,尚若发威那可是山崩海啸之势。

    母老虎此刻就拦在车前,左右还簇拥着十七只小老虎。

    丁贺的一妻十七妾竟然全部来到,好不热闹。

    最先跳下车去的是车夫和坐在他左右的两位护卫,丁夫人扬了三下手,这三个人捂着脸躺在了地上,而且赖在地上不肯起身。

    丁贺的脸色发青,不是因为有气,而是吓的。

    锦被带着夜光杯叮叮当当滑落车板,丁贺手忙脚乱的穿着衣衫,惊声尖叫:“一群疯子,拦下她们!”

    紧跟车后的六匹快马上窜出六位年青的刀客,别看他们年纪不大,可身手却矫健敏捷,一看便知是武林中的高手。

    高手也有无奈的时候,十八个女人又是抓又是挠,又是哭又是闹。他们却只能拦阻,不能用强,着实要费一番手脚。

    一只鞋,绣有菊花的绣花鞋不知由哪只玉足之上脱离而出,窜落在车底。

    光滑平整的车底板上突然出现一个指甲大小的孔洞,一根筷子粗细的秸秆偷偷探出,指向丁贺的小腿。

    正在穿衣的丁贺像是听到了什么,侧目来看。刚一转头,他就看到了车板下探出了一根秸秆。就在他对着这根秸秆发愣的时候,从秸秆之中射出了一根细如牛毛般的黑色铁针。

    人影从车厢下滑出,悄然无声的窜过散放在车后的六匹快马,

    几个起落,消失在黄昏将去的傍晚。

    一声尖叫,丁贺这位新娶的小妾衣衫不整的跑下马车,而丁贺的尸体则随后跌出。

    没有了吵闹,没有了打斗与劝阻,四下了静得出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