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一夜激动的李正老早就精神抖擞的起床了,来回穿梭于空间的他一点也没有觉得不适。他穿着半干的衬衣坐在清凉的门前石板上,看着寂静的村庄渐渐苏醒,鸡鸣、鸭鹅开始骚动,牛羊起身转动身体,早起的人出门挑水,女人生火做饭,村子很快变得喧闹起来。

    “大哥!管事送来的。”李白指指床头的一摞衣服对从后院草丛出恭回来的李正说。

    “出去生火!我换衣服,等会做饭。”

    小屁孩马上消失了。

    费力穿上那青灰色公子长衫,看来是哪个女人连夜修改过的,自己身材有点胖,昨天并没有看见有相似身材的人,这身衣服明显有修改的痕迹,不过很合适。感觉怪怪的,短发无冠,应该像个和尚。自己这个身高在在这里还是拔尖的,关键是体型和肤色和这个环境有点儿不相称。打眼一看,谁也不会认为自己是个干粗活的,白净的肤色,丰满的体态(惭愧,有点胖)要说是扮演个贵族纨绔王爷还是不用化妆的,多年养气又养体的气质确实很唬人。

    天已大亮,太阳还没出来。薄雾笼罩着树林。小院扫得很干净。李正突然感到很饿。当恐惧、激动、紧张感消失后,才猛然发觉饥肠辘辘。昨夜那不叫吃饭,喝了两大碗稀稀的小米粥,还没菜,那叫吃饭吗?以往自己每天在外面忙碌,只有天天晚上在家里吃一顿正餐,余俪做的七八个菜,那才叫吃饭。要不然,自己能那么胖吗?

    李白已打来井水,洗把脸。进西厢房。

    西厢房也是三间,没有大门。中间放几个矮几,一张矮桌子,像个小客厅。嗯!可以做餐厅。北边套房可住人有一扇小门,里面还放些,柜子,橱架。南厢房砌了个灶台,上面有两口坛罐形炊具,全是陶制品,看来做农家乐的罐焖鸡不用出门借东西。一口水缸。案子上的藤筐里有几棵青色的白菜,还没有包住心;几棵带缨萝卜,还有一把韭菜,一小把葱。旁边放两个瓦罐,是一点菜油和几颗灰色大粒盐。墙边一个没门的橱柜里放些陶罐,陶壶。昨晚送来的几个布袋,就放在橱柜里:黄黄的糙米;金黄的小米;还有一点面粉,应该是混合有粟米豌豆小麦的,从颜色就能看出来不是纯小麦粉,好东西啊!李正仿佛回到和妈妈弟弟在一起的日子。那清贫而温馨的生活很令人怀念。

    小屁孩撅着屁股用火石正打火呢。“想吃什么?”

    “啥都中!”经典的方言。“吃饱就中。”

    “昨晚的饭好不?”李正恍惚间回到从前带小浩的时光。

    “好!”

    小屁孩弄不着,关键是没有合适的引火柴火,小孩对那个火镰使用也不熟练。“起来!我来!”

    趁李白不注意,手一翻,打火机出现。等小屁孩转过来,打火机消失,火已经着起来。“过来烧火!”不到五秒搞定。在小屁孩惊讶和郁闷的眼神里洗那个砂锅,添水,准备仿制一顿昨晚的大米粥。又在砂锅中煮些小白菜。

    刚吃完饭,外面开始热闹起来。

    出门一看,一群人正和泥打墙呢!挖一大坑浇上水,掺上大捆的长稻草和其它长草小树枝。用耙子来回翻弄,再把这半干半湿的稠泥堆砌在院墙底脚上。在后世过去农村缺少砖头石块的地方常用这种办法砌墙盖房,俗称“懒泥墙”。为了防止雨水冲刷墙面,又在砌墙后趁湿头朝下插上高粱也就是蜀黍脱米后的穗子。把个墙弄得像披个蓑衣。

    这技术千年之前就有啊!李正见过这种给房子穿衣服的外墙,是没有砖头砌墙的凑合办法。

    得打招呼!都是帮忙的。“大家辛苦啦!”

    “小郎君起床啦。”李管事从院外进来。“昨夜睡得可好,冷不冷?”

    “谢谢管事!睡得还好。”

    “小郎君体谅我等难处,既然你要住在这庙里。我就让人修补一下,等种罢麦,再盖新房子。”

    “如此就多谢管事了!”

    “我等下要到地里看看墒情。这几天就该插犁了。郎君是读书人,不必管这些农事。等大将军回来再安排。”

    “上地里去?我也去看看!稍等!”回头嘱咐洗碗的小屁孩不准乱跑。咱是农民,关心土地是应该的。

    李管事怪事李正看什么热闹,土地的事岂是读书人关心对事?但还是叫上两个小伙,扛着冲担护卫,一行4人出了村子。冲担是在扁担末端削成尖锐形状,用着刺击武器,也可便于扎起草捆类挑物。

    这里是淮河南岸,属丘陵地带,地势起伏不大。现在已是秋天。地里庄稼已收割完毕。站在高处,看得很远。村子不小,被些竹林遮掩,约摸不出户数。村周有断续的围墙,不太高可能是兵祸的产物。再往外是一圈裸露土壤的土地,夹杂着小片竹林和水塘。再远处都是黄黄的秋草,灰白的芦苇。往北看几里外地势陡然一低,那就是淮河吧。一条不宽的沙石路东西穿村而过,还有一弯曲小路通向河边。

    “那是淮河吧?”李正若无其事道。

    “小郎君来过这里?那不叫淮河。叫淮水。”

    “管事老伯,咱们村有多少人,多少地啊?”

    “小郎君,李家湾有一百一十八户,五百八十多人。地有...一千余亩。”

    李正看了一眼管事。“不止吧!”

    管事看了看其他人,“郎君无所不知,这是府君帐上的数字,是皇上赐的一千亩。其实三千亩只多不少。李家湾在上次跑反后人口很少,现在一多半是收留的流民。按皇榜所示每丁三十亩还是能够保证。只是撂荒快一半了。人手不够啊!”

    李正从字面上明白‘跑反’这个词,就是躲避匪乱的意思。贞观初年,李世民最头痛的事就是人口。战乱引起的人口锐减造成大量土地荒芜,流离失所的百姓迫切需要安定。有些流民被官府收留,就地安家落户。管事所说上次‘跑反’,应该是指李世民追杀太子李建成余孽,殃及天下李姓百姓的所谓“隐太子事件”。

    “那去看看你说的荒地吧!荒地好啊!有主没有?有多大?”李正高兴起来。

    “十里八里都是没主的荒地。”管事道。

    “走!去看看再说。”李正更急。

    一路向东,走了三四里,到了村子耕地边缘。大片的茅草荆棘蔓延开去,中间夹杂着纵横的小水渠,还有零零星星的几棵树。地势南高北低,大约四五百亩的样子。南面就是后世的老虎山,和后世光秃秃的土山不同,郁郁葱葱,不知现在叫什么名字。也不知上面是否有老虎。北面不远就是河。再远处就是树林竹林什么的,看不清楚了。

    “再往东是什么所在?南面那是老虎山吧!有没有老虎?”

    “南面正是老虎山,山上没有老虎,倒是有些野猪啥的,经常下来祸害庄稼。小郎君对此地怎么这么熟悉?不知祖籍何处?”管事惊讶不已,这位郎君竟然知道老虎山?但他人老成精,还是不动声色、弱不经心的套话。

    李正备了半夜的课,正好卖弄。既是管事,定是主子的贴心人,还怕他传不出去话?“秀才不出门,能知天下事。我当然熟悉了!我祖上也是世代显赫,从我往上数九代都是武将高官。祖籍陇西狄道,曾祖讳虎后魏时为仆射,封陇西郡公。祖父讳延伯是长子,和北周皇帝宇文觉、北魏上柱国独孤信之女纠葛,私奔离家隐居。我这么说是对祖上不敬吧!”顿了顿,又说:“后来听说祖母走了那年,她父亲独孤信就被赐死了。唉!她还回去看了一趟,从此就再也没出山。我父鸿渐早逝,我都不记得他长什么模样了。七岁又去了母亲。后来是师祖养育我长大成人...”想起往事,又想起一双儿女,李正不由泪光涟涟。

    “小的多嘴,叫郎君伤心了!”管事喏喏道。

    听李正述说来历,管事越听越是心惊肉跳,看来怠慢了这个主。说不定和主子有关系,不一般的关系。不由的态度有了大的转变。

    从越发恭敬的管事脸上看,他对主子的事很清楚。小样!还玩不住你!

    几人上了个高处,管事又殷勤介绍:“这东面是尤家村,离此有十多里。过尤家村再翻老虎山就是罗山县城,离这三十里。往西南五十里是申州府。中间有一高家寨,离此十五里。”李管事恭敬道。小郎君竟然知道老虎山,管事有些惊讶。转念一想,人家乘雷电而来,堪比雷震子下山,(额!许仲琳杜撰的雷震子还没有问世吧!)这些小事,不知道才怪!

    “现在离种地还需几日?能不能把草割掉?先割一半,其余冬天再整理,我付工钱!”李正想雇人,却忘了自己没钱。

    “你要开荒种地?”管事不能相信。“开荒也是冬后烧荒,开春翻犁,不耽误种春庄稼。”

    “是!你看,我若落户在李家湾,不种地还干什么?有什么不妥吗?”

    “没有不妥!虽说属于大将军封地,但没人耕种啊!都是无主的地。”管事嘟囔道。“读书人种地,真没听说过。到时间还不是雇人。”

    “前几天下了雨,地还有点湿。地干了马上就开犁。草是能割,割完也用不了两天。要开荒……这……这许多草根,这颇需时日。”

    “我有些麦种,没处种。不开荒怎么办?难不成占用村里的熟地。”李正不敢肯定空间的保鲜效果,万一不能保鲜,可白瞎了两块五的种子。

    “种子?”李管事两眼放光。“你从山上带回的仙家种子?

    看李正点头。李管事热切道:“那宝贝种子决不能种在荒地,郎君需要多少地,尽管吩咐。我马上禀明大将军...不!马上禀明府君。用最好的熟地种。”

    “如果一百亩熟地,你需几人几天种完?”李正反问道。

    “小郎君,五个壮汉一天一亩。若用牛耕两人一天二亩。从寒露开始种地,直到下雪,能种多少是多少。”

    “种那么久?没种完的呢?”真是低效率。

    “种麦不怕晚。三个月种一个月收。剩下的都留明年种春豆。那年咱这里的地都是种一半、留一半,要轮流耕作留一些养地。”

    “这样啊!”李正无语,没有化肥,没有机器,貌似过去农村确实这样做的。

    将近晌午,几人回到大庙。院墙已砌得差不多了。院里厢房也修葺一新。连大殿顶也扫掉瓦松青苔,修补完整,门窗也换上了,真是人多力量大。

    正要进屋,管事在后面喊叫起来。“孝正小郎君,府君来了!”

    李正不知道,早起五更里,管事就派人去了州府。告诉府君:李家湾昨下午来了个年轻人,许多人亲眼看见他乘雷电而来。并且说他姓李名正,字孝正。奇装异服,不似大唐人士。那天也是奇怪,既不刮风,也不下雨,打了声雷送个人下来,就云开雾散。送信的是昨天目击者,说的是活灵活现,不由府君不信。马上带着当值几人出发。

    李正回头就见一个戴皂色(巾菐)头,一身褐红色长袍官服,约四五十岁的精烁矮壮汉子走进来。后面跟着两个绿色长袍绿帽子官员,还有几个黑色差役褐色兵丁。

    管事连忙对李正介绍:“这是----”

    黑帽子接着说:“本官忝为府牧,姓李名琛。这两位是州府黄柏黄长史、龚益龚司马。”

    “见过明公,见过黄长史,见过龚司马,请进屋说话。”李正作揖。

    “听说小郎君也是姓李?不知祖籍何处啊?”胖胖的李琛笑咪咪的问,他关心的来人的姓氏和字,似乎和自家有些关联。

    “府君明鉴。在下确是姓李,名正。字孝正。....”又把对李管事说过的话复习了一遍,不过比第一次说得更流畅。

    “你是师祖养大的?”李琛有疑问。

    “曾祖曾遇异人,相交莫逆。后来父亲拜他为师,师祖的女儿就是我娘。娘死后,我跟师祖又生活了十年。夏天,师祖也去世了。”虽说是半真半假,李正想起母亲也很伤心。

    李琛听得眼睛越瞪越大,禁不住追问:“可有族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