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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八章南山书院二

    正月三十,书院来了一支太原王家车队,随行来的有李正的弟子王子建,他是李正大婚后派回王家的。原本南湖书院是定于二月初一开学的,这王子建听说李孝正王爷要在长安建南山书院,就向王爷申请不去义阳南湖书院了,转而直接随车队南山工地上来,还说要亲听恩师教诲,顺便能侍奉师傅。

    王子建此举被李正厉声训斥一番:我已把今年南湖书院的教材送去,由郭细君马周李玮和张新负责教授,我这半年做这些俗物功夫,哪有时间教课,你在这里完全是浪费光阴。

    对于这些名门子弟,李正并不看好,甚至有些厌恶,感觉他们为了家族刺探情报或者投机的成分多一些,没有什么国家黎民的观念。尤其是现在有了姻亲关系,会不会仗势欺人还不敢说。不过,你愿意这样,也就是个苦力了。

    王子建对新姑爷师傅的教训垂手恭听,也不辩解,等李正消气后,又说:“师傅,弟子还有一件事要请示师傅!”见李正眯着眼没有说话,就小心的说:“弟子一个朋友,一直想跟随师傅左右侍奉,在南湖时一直限于名额,不能成行。今年,见到师傅告示要广收门徒,想拜进师傅门下,恳请师傅收下......”他的话音随着底气不足越来越低。

    看李正疑惑地望来,王子建连忙补充:“该交的学费,不会短少。只求伴随师傅左右,聆听师傅教诲!”见师傅更迷惑了。又补充:“这位朋友沉迷诗词佳句,仰慕师傅风范,想常伴师傅左右,得到指点。”

    “那个,子建啊!不是为师不通情理,你看师傅对诗词之类并不热衷,你在南湖学习一年了,书院教授的都是格物至致的基础课程,这些课程想来与你家兄不对兴趣,想你太原王家应该走科考入仕之路,在这里难免误人子弟。况且,诗词是即兴而发,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哪能挖空心思去拼凑出来,即使用华丽辞藻堆砌出来,意境上就落了下乘。你问问那朋友,若是愿意,就在我身边做个司笔,也算是一个朋友,若有佳句,记下来,共同欣赏,如何?学生不学生就不要提了!”

    “还有!南湖,你就不用去了,就在这里帮助我打理俗事。估计明天,工人就会陆续到来,这项工作是太子负责,他对这个事摸不着头绪,你就协助他接待安置工人吧!那个朋友叫什么名字?”

    “他叫骆宾王,婺州义乌人,今年14岁,就是那个七岁能咏鹅的。”

    轮到李正郁闷了,脑中闪现着有关骆宾王的资料。从古乌伤望族到他博昌县令的父亲,到他京城京试落第,再到塞外从军,再到诬赃下狱,和裴行俭的交集;再到联合徐敬业反武则天,流亡失踪。电影一样在眼前闪现。自己初到长安还颂过他的诗句:“山河千里国,城阙九重门。不睹皇居壮,安知天子尊。”那是他在唐高宗上元年间所做,离小李治登基还早着呢!

    李正摸了摸鼻子问:“骆宾王不是在青州吗?他父亲在博昌做官,还算廉洁,他又出身寒门,拿不起学费的!他要来,就免了他的学费吧!”

    王子建这下傻了,心中震惊异常,随便说出个人来,师傅连人家祖宗家世都知道啊!父亲在哪里做官也知道!那么,师傅是真仙的传言肯定是真的啦!什么?免费!师傅说出身寒门,免除学费?学费问题,小骆也很头疼,即使他父亲贪污博昌也没有那么多钱可贪啊!自己已经说服家族对有神童之名的小骆进行远期投资了,这次一旦说服师傅收下骆宾王,太原王家将会全部承担其入学费用。

    一时高兴的王子建没有注意师傅反应,对王爷的话欣喜若狂。这个骆宾王是他专门随商队去青州时拜见的,小骆的父亲在青州博昌做县令,他跟随父亲在博昌游学。王子建自己对诗词的狂热和婺州骆宾王气味相投,成了文友,去年他去信青州,和骆宾王交流,小骆回信想请他引荐引荐,他一直没敢说,现在终于有了结果。不仅王爷师傅答应朋友入学的要求,还叫自己协助太子工作。这可是未来的皇帝啊!太好了!想不到我庶出的王子建被家族抛弃,被派遣出去学些匠人技艺,以为从此与科考入仕无缘,竟然有机会咸鱼翻身,得近天颜。这事太重大,必须马上和随车队来的主事三叔说。

    顾不上给骆宾王报信,王二十一郎王子建心情愉悦的转到家兄的帐篷。赶忙找到山谷中卸车的王三,把情况细述一遍。王三大喜,对王子建大肆称赞。“二十一郎啊,接近太子,结交骆宾王也是一种投资,你要尽心尽责的完成唐王爷的交代,不可轻怠,家族会倾力为你提供支持。等会儿我就派人报告家主,你回去吧!”

    王子建写信一封,叫王三托人捎给青州州的骆宾王。至于王子建所说的王爷一摸鼻子立即知道骆宾王家世底细的细节也立即写信传给家主,由家主判断。

    二月初一,大清早,就有人陆续不断的赶来报名,进入工地。这些人都持有当地县衙开具的户籍身份凭条和路引。李承乾带着他太子府的幕僚在大门外的草棚下摆开阵势,为劳工们登记,换发铁制的带洋码号编号身份牌。不同的工种登记在不同的账册上,发放的身份铁牌大小,颜色也不同。但登记的桌案还是有点少,越来越多的人赶来。王子建带着十几个王家的商号账房上来。给太子见礼后,帮忙维持秩序。得知王子建是李孝正王爷的弟子后,太子很高兴,把他叫到一旁,问这问那,很是熟络。

    工人们被安排进远近不同的工作区和生活区,这样,有时一路来的熟人小团体就被打散了,心理还是别扭,主要是怕欺生。但他们都是为了工钱,这些小事倒没有什么。再说,同一工种的人攀谈起来,兴许还能连扯上亲戚和师承关系。

    到了午后,申州来的技术员400余人远途赶来,随行来的几十辆大车拉着必须的设备。傍晚时分,北面又来了一批车队,是工部造作局的官员带着几百个匠师赶来。

    朝堂之上的争论已经没有悬念。仙师王爷一席话把御史台官员驳得无言以对:州牧,我呸!还要像以前那样把一州一府一县百姓当做牛羊放养?百姓为什么揭竿而起?生存!凡是有些出路,谁愿意舍家造反?他们都是被逼上那个瓦岗山的!身为父母官,应该是把百姓生存需要当做第一位的。你们眼里,无为而治,不欺压百姓、鱼肉乡民,不随意加租加赋税的就是清官,好官!在我眼里,在我来的地方,这远远不够。什么与民争利?官府协助百姓,管理百姓,给百姓争取更大利益就是与民争利吗?像很多事例就是,丰收之年,百姓却没有增收,为什么?丰年米贱,商贾故意压价收购。官府眼看着百姓利益受损,无为而治,不去管理。再有一个,各地州府之间互相壁垒,互不协商,也是其中一个原因。你问怎么办?以后再商议。

    李正大嘴巴一秃噜,把逼上梁山和卖红薯就要说出来,还好刹车有力,临时改动了。

    继续大放厥词:百姓种植、制作出来的粮食和桑麻织物,官府就应当出面帮助销售,适当收取费用,这是合理的。但不能搞得连自己卖的收入多都没有,那就盘剥了,那就真是与民争利了!是要杀头的。这一点,申州的一班官员就做得很好。从长史司马到下级小吏,包括里正村正都在为一个目标忙碌,小小里正忙什么大事?肯定有,比如说,本王工地需要大批装石料渣土的竹筐,标明十六文一对,数量发布后,各县根据属下百姓能力上报自己可以完成的数目,然后数目下发到各地里正村正报名制作,能做多少就必须完成,这十六文是编织户所得,明文规定的,谁也不许截留。里正村正到县上交货可得另外的路费加奖励,每对两文,县上派人送到工地,可得另外的相应报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