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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盛夏的清晨总是来得很急,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天边已然放亮。

    浓郁的深紫色随着日光升起渐渐褪去,残留几抹雅致的淡紫色与朝阳橘红层层叠叠,晕染出清晨独有的潋滟风光。

    天亮时来了场阵雨,并不丰沛的雨水将桂花树稍稍浸湿,便匆忙离去。以至于白夭夭气冲冲回到厢房时,身上并未沾上分毫的雨露。

    一夜未眠,加上吃醋吃得冲昏头脑,忽然冷静下来的白夭夭只觉得脑瓜一瞬一瞬地疼。

    她刚推开厢房的大门,一屁股坐到板凳上,正伸手去泡茶。

    葱白的指尖粘上茶杯又火速收了回来,她火急火燎地跑去置物架上将红泥小炉搬到桌上,顺手掷了好几块木炭进去,用火折子点燃。

    等到木炭烧得通红,白夭夭又把茶壶里的茶叶倒掉,从药箱摸出一些寻常的药材扔进去,给茶壶灌满泉水,便搁到红泥小炉上方煮着。

    等待的时间很漫长,她懒懒地索性趴在桌子上看窗外风景,一遍遍整理脑海中混乱的思绪。

    最近发生了很多事情,玉秋霜的死、邪毒鬼的劈空掌,容先生的出现,任扶风的往事浮现眼前,这一件件一桩桩事情搅和得她不得安宁。

    深深困扰着她的,当属将近十年未见的任扶风。多年前她修书一封匆匆离去,连带着其幼弟任若风一同消失不见,至今杳无音信。他们姐弟到底去了哪里,近况如何?

    她性子刚烈,最怕她会做出什么傻事,害了姐弟一生。

    头好痛……

    白夭夭越想越萎靡,她用指尖沾取些许茶水,轻轻地在光洁的桌面书写着任扶风的名字,思绪万千。

    扶风啊扶风,你到底在哪里?白夭夭揉按着太阳穴,以缓解头疼,转而又无奈地一声长叹。

    她这辈子到底是奔波劳碌命,找完这个找那个的,想想都头疼。

    忽而,耳畔传来阵阵清脆的铃音,闻着很是熟悉,听着很像是狐狸精的狗铃铛声。

    白夭夭眸色闪过一丝惊讶,慢悠悠地转过头看向门外。果真看见狐狸精叼着一个竹篮子,兴高采烈地跑了进来。

    它走到她脚边,用小脑袋轻轻蹭了蹭她的小腿肚。

    “狐狸精。”白夭夭喜逐颜开,伸手揉了揉它毛茸茸的小脑袋,瞧着孩子可可爱爱的模样,心情瞬间舒朗起来。

    她瞥见狐狸精叼着竹篮子,赶忙将其拿下搁到桌面,“哟,还给阿娘带礼物来着,真乖!”

    狐狸精“呜呜”哼了几声,继续用脑袋蹭了蹭她的腿。

    白夭夭并没有急着看竹篮子有何玄机,而是将狐狸精抱了起来,一遍遍地揉着它的脑袋,捏了捏它肉嘟嘟的脸颊,笑眯眯道:“这么久不见,有没有想阿娘啊?”

    狐狸精闻言吠叫几声,逗得白夭夭心花怒放,对着它亲昵地亲了亲,“好孩子。”

    突然,它转过头来朝着桌上的竹篮子吠了吠,示意她去看。

    “里面有东西?”白夭夭面露不解,还是将信将疑地将篮子拿过来。

    一看才发现,篮子里竟放了一碗莲子羹,一封信和一朵尚且沾着露水的莲花。

    白夭夭怔住,伸手将信拿过来,只见上面用飘逸的行书写着“夭夭亲启”几字。不用猜,光看字迹便知晓是李莲花的手笔。

    透亮的杏眸有无奈一瞬而过,她伸出葱白的手指捏了捏狐狸精的两颊,没好气道:“我说你今日这么乖,带了礼物来找阿娘,原来是受人指使。”

    狐狸精自知理亏,心虚地低头哼唧唧着。

    此举看得白夭夭甚是好笑,哼声道:“亏阿娘还天天给你加鸡腿,你这个小没良心的,净向着你那更没良心的爹!”

    “汪——”狐狸精不明所以,兴冲冲地朝她叫了一声。随后它又咬着信封,提示她看信。

    信,当真这么重要,非得她看?

    白夭夭一脸狐疑地看了看信封,平平无奇的信,还能是死莲花写的情书不成?

    他这人向来不着边际,也做不出如此风花雪月之事。

    白夭夭正抱怨着,彼时门外清风徐来,阳光正灿烂。只见有一青色的衣袂飞快地消失在门的边缘,送来满室的淡雅皂角清香。

    熟悉的衣袂,熟悉的皂角清香,除了一口一个“乔女侠”的李神医还能有谁。他这会子是知道把她得罪狠,不敢上来触她霉头了?

    “我倒要看看李楼主玩什么把戏。”白夭夭不予理会,气哼哼地拆开信封,将里面的信纸倒出,旋即抖开。

    字迹灵动飘逸,又如其人字字透露着温文儒雅,看得格外赏心悦目。上面的墨迹未干,应当是刚写不久。

    白夭夭凝眉细看,信中如是写道:吾妻夭夭,见字望妻能展颜一笑。

    “抱歉,笑不出来。”白夭夭没好气地碎碎念,对其不要脸的称谓很是无语,“还有,谁是你妻啦?我可没说要嫁给你,少占我便宜了。”

    目光扫到另一行字,万没想到老狐狸李莲花会精准猜到她的碎碎念,她猛地呛了口气。

    绝非是占便宜,在吾心中,夭夭早已是吾妻。

    白夭夭好气又好笑,“听着还凑合吧,但说到要嫁人,我还得考虑考虑,比如什么神医、什么楼主是万万不能嫁的。”

    纵使夭夭不愿嫁予吾为妻,吾此生仍是三千弱水只取一瓢。

    白夭夭哼了一声,阴阳怪气着,“你这三千弱水只取一瓢饮,那一瓢莫不是乔女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