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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万里无云的湛蓝色天空,唯见拳头大小的太阳,散发着丝丝灼热的光线。

    阳光经过一个上午的酝酿,彼时正散发着灼人的温度,直把玉城花园内的绿植晒得蔫不拉几,毫无生机。

    穿堂风席卷而来,轻轻地将天水碧色绣白色莲花的广袖吹起,发出猎猎声响。白夭夭伫立在屋檐下,阳光晒不到她,只在她脚边投下一屋檐剪影,热辣滚烫。

    石水踱步到她身边,看风吹乱她秀丽的长发,张嘴嗫嚅了半晌,方抱拳行礼,道:“少宫上,石水有一事相求。”

    白夭夭并未转头看她,而是伸手触摸屋檐外的阳光,静静地看金黄色的光线从落到掌心,又从指缝间穿过。

    “少宫上,石水有一事相求。”石水见她不搭理自己,不死心地把话再说一遍。

    她面上清浅的笑容慢慢地沉静下来,神色淡淡地问道:“何事?”

    石水闻言面上一喜,忙道:“少宫上妙手回春,江湖人人赞颂,石水亦甚敬佩。石水有个不情之请,百川院云彼丘沉疴多年不愈,还望少宫上能出手相救,替云先生诊治一番。”

    白夭夭可算是愿意转头看向她,见她真诚的模样,清冷的眸子闪过一抹讥诮,“十年前我便说过,百川院之人不救,背地里放冷箭的小人不救,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不救。”

    “少宫上还在对当年之事心怀芥蒂?可门主已经……”石水眼看白夭夭面色一沉,并没有把到嘴边的话说出来,又继续说:“少宫上如今与李楼主两情缱绻,往事当真不能放下吗?”

    话句话说,她白夭夭已经不是李相夷的未婚妻,李相夷已死,她也觅得良缘,不需要为了一个故去之人,与百川院过不去。

    白夭夭摇头,唇角的讥诮越发明显,“当年你们佛彼白石为解散四顾门内讧,拒绝与我一同去寻找相夷之时,就该想到有求于我的时候。”

    “不是的,并非我们不愿去寻找门主,而是大战后四顾门分崩离析,百姓流离失所,我们无暇顾及……”石水话未说完全,白夭夭愤然转身离去。

    她有些着急,追上去拦住白夭夭的去路,“少宫上!”

    白夭夭抬手制止了她的话头,往常总是含笑的眼眸彼时一片冰冷。她看着石水,冷冷道:“好啊,你们‘佛彼白石’把健健康康的相夷还给我,我便既往不咎。”

    石水一时难住,正要力争些什么,忽然看见昔日四顾门同门肖紫衿缓步朝自己走来。

    白夭夭随她的目光看去,清冷的眸子有厌恶浸染。

    小人……

    肖紫衿看到白夭夭,也是一怔。

    他正要抬手行礼,面色如霜的白夭夭却径直从他身边走过,声音分外薄凉,“既然做不到,那么你们百川院、四顾门之人,便少出现在我面前。我看着恶心。”

    石水与肖紫衿面面相觑。

    知了极致鸣叫,伴随着阵阵闷热的风,将玉城周遭的树木吹得摇摇晃晃。遮阳的竹帘晃动,传来几声清脆的风铃声,将盛夏的喧嚣烘托得分外微妙。

    长廊处,身量瘦削的文雅青年恰好撞见,缓步而来的武林第一美人乔婉娩。

    他神色要比想象中淡然,反倒是突然出现在他身后的高马尾少年侠客很激动,小嘴叭叭调侃道:“刚醒来就做白日梦呢?看哪儿呢!眼睛都看直了!”

    李莲花无端的被方多病吓一跳,“我还能看什么?不过是看乔女侠侧面的柿子树结果了没,夭夭最是馋柿子了,想着给她摘一些回去。”

    方多病被他坑蒙多了后,也学精明了些许。他看着绿油油的柿子树,阴阳怪气道:“所以结果了吗?”

    “结了,但果子还很小,一看就涩口。”李莲花闷闷地低咳了一声,又朝方多病比划了下柿子的大小,那认真的模样当真是只顾着看柿子,没有欣赏武林第一美人。

    方多病见他没有上当,气鼓鼓地咬了口西瓜,愤愤道:“别怪我事先没告诉你,敢给我家师娘戴绿帽,小心我手里的尔雅剑。”

    李莲花“啊”了一声,奇道:“我给你师父戴绿帽一事,你既往不咎了?”

    方多病被他的话噎住,差点把这事儿给忘了。他气得扔掉西瓜皮,作势要拔剑。正在这时,远处传来一声脆生生的“方小宝”,把他吓得一个激灵。

    “卧槽,怎么找到这儿来了?定是离儿这个死丫头露了馅儿!”方多病自言自语,眼瞧着呼唤声越来越近,他拍了拍李莲花的胳膊,“帮我挡一下!”

    李莲花可没答应,谁曾想方多病跑得比兔子还快,留他一人消受美人恩。

    夏风徐徐吹拂,卷着馥郁的桂花香,满园弥漫。

    忽然,一只纤纤素手将桂枝折断,杏眸带着怒火死死地盯着长廊尽头的李莲花,看他与传闻中的武林第三美人攀谈。

    眼瞧美人往李莲花手里塞了一枚信物,怒火瞬间到达了顶峰,素手不费吹灰之力将桂枝震个粉碎,旋即被风吹散。

    天水碧色霓裳的清丽佳人眉目含笑,却咬牙切齿道:“死莲花!”

    她声音不大,偏生夹带着怒火,听得让人不寒而栗。连她脚边的狐狸精都乖巧地不敢乱动,就怕一不留神把人惹恼,把它扔进锅里加点葱姜蒜,让它躺舒服了。

    彼时的李莲花,尚未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与难缠的何晓凤道别后,方松了口气转过身,却见白夭夭双手抱胸站在不远处。

    她一言不发,梨涡浅笑间,看向他的眼眸甚是温柔。

    “那个……误会误会。”李莲花悻悻然,加快脚步向白夭夭直奔而去。

    白夭夭哼了声,阴阳怪气着:“李楼主好艳福,先是武林第一美人乔婉娩惊鸿一面,再有武林第三美人何晓凤投怀送抱,好得很啊。”

    她不知,李神医如此好艳福!

    李莲花闻声急了,一把拉住作势要走的白夭夭,解释道:“我方才醒来不见夭夭,便出来寻你,不想就撞上了乔女侠和何姑娘。”

    听着是这么回事,白夭夭却醋得咽不下这口气。她瞪眼看李莲花,气鼓鼓地将手抽出来,“别碰我,去找乔女侠和何姑娘去!”

    白姑娘平日里最是温婉不过,可闹起脾气来也是难哄得很,不好好劝慰、解释一番,估摸着她当天就能收拾好行囊回娘家,和他老死不相往来。

    李莲花无奈地摇摇头,边牢牢地抓住她的手腕不放,边在她凶巴巴的眼神下,从怀里掏出一枚银镯子给她戴上,“找什么乔女侠、何姑娘,莲花只要夭夭。”

    白夭夭气哼哼地挑眉,在他略显讨好的笑容下,缓缓抬手看向手腕的银镯子。

    那银镯子雕刻着精致的吉祥纹与莲花,花样与莲花楼一致,分外特别。中间部分则雕成了莲花与桃花紧挨在一起,明明一个是盛夏之花,一个是暖春的花神,组合到一起却丝毫不显突兀,反倒别致得很。

    阳光下,镯子上的花朵闪闪发光,恍若娇嫩的花朵被雨水浸透,娇艳欲滴着。

    白夭夭长睫微微颤抖,指腹摸着银镯,其质地竟与断掉的莲花银簪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