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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五月底,春种就基本结束了。

    沈广亮去峪河坝上转了一圈,逮着几个私自下水的小子教训了一顿,瞅着他们捞的鱼,决定要组织队里下网捞一茬大鱼卖去公社。

    沈家兄弟四个在打地基。

    盖房要的材料沈棠去镇上跑了两趟都备齐了。只等着地基夯实了,就动工。

    沈卫国跟着爷爷小时候学过砌墙盖房的本事,大方向就由他来把控。

    “宋知青,你来了。”

    知青所没有任务,宋禹衡有空会过来帮沈家搬搬东西打下手。

    他来沈家勤了,大队就有些不好的话传出来。

    宋禹衡的性子,别人凑到眼前说他都未必会理会,何况只是背后议论。倒是裘翠兰听了一嘴,把说宋禹衡上赶着舔大队长家的人劈头盖脸一顿骂。

    “今儿不忙,你歇着吧。”

    沈棠看他要拿杵子,上前一步先接了。

    宋禹衡见确实没多少事,就想告辞了。

    “不让你干活你就走呀?”

    沈棠将他叫住。

    这小孩分明实诚的过分。干得多,吃得少,还用尽法子不想占家里的便宜,她们说的偷奸耍滑、汲汲营营跟他半个字都不沾边。

    宋禹衡停下脚步。

    他来本就是帮忙干活,既然帮不上就走,干坐着肯定还要被沈家留饭。

    “我知青所还有事。”

    沈棠双手环抱胸前,好整以暇的看着他。

    “你说说,有什么事。”

    自然没事,这就是宋禹衡随口找的借口,谁都看得出来,但沈棠就偏偏要拆穿。

    宋禹衡低头看着脚上穿着的布鞋。

    裘翠兰将它送来时,宋禹衡受宠若惊,捧着鞋子竟连一句好听的话都说不出来。

    平时都舍不得穿,被裘翠兰发现后追问是不是不合适,要重新做,他这才穿上。做事的时候总小心翼翼,怕弄脏弄坏了。

    沈老爷子坐在海棠树下,撑着拐杖打盹。被飞过的苍蝇惹醒,眯着眼看了眼西边,冲宋禹衡招招手。

    “小宋你过来陪爷爷坐着晒太阳,别理那臭小子。”

    宋禹衡能拒绝沈棠,却不好对老爷子说“不”。

    沈棠被骂了臭小子,但留下宋禹衡的目的还是达到了。

    沈老爷子说陪他晒太阳,就真的只是单纯的晒太阳,一句闲话都不聊。

    宋禹衡起初看着头顶盛开的海棠花,看着看着视线就不由自主的挪到了沈棠的身上。

    沈棠的头发又长长了,扎成的小啾大了一圈,下面披着的头发也搭到了肩膀上。额前的碎发被汗打湿,一绺绺的垂着,挂在上面的汗水折射着光。

    胳膊上肌肉的线条随着他的动作凸起,青筋和血管的线条在皮肤上能勾勒出清晰的脉络。

    干活热了,沈棠脱了外套只穿着一件马褂。偶尔汗水挡了视线,他会撩起一角擦一把。这时腹部会漏出来,劲瘦的腰线条流畅。

    宋禹衡看得脸热,忙收了视线,四处乱瞟试图转移注意,然后对上了沈老爷子一双浑浊却满是睿智的眸子。

    在这样一双眼睛的注视下,宋禹衡的心思仿佛无所遁形。

    如同一桶凉水兜头浇下。

    宋禹衡仓皇避开。

    分明沈老爷子已经重新闭上了眼,但他始终觉得那双带着审视的目光还落在身上。

    宋禹衡坐立难安,终于还是起身。

    “再晒会儿,骨头缝才打开呢。”

    沈老爷仿佛知道他要说什么先一步回绝了。

    宋禹衡一时走也不是,坐也坐不下。

    沈棠过来喝水,看他跟罚站似的立在树下,就走了过去。

    “怎么了?”

    沈老爷子跟前,宋禹衡连抬头看一眼沈棠的勇气都没有。

    他只敢摇头。

    宋禹衡这个表现,倒叫沈棠觉得真出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