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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棠赶在雨点落下前回了家。

    沈广亮跟会计凑在一起盘账。峪河里的鱼能打捞了,赶在端午节前送到供销社,应该能卖的很快。

    听见外面的动静,沈广亮隔着窗子探头去看。

    沈棠也没什么表情,惯常挂着三分笑,叫人看不出心思。

    嘿,沈广亮就不信,他还真能叫公社书记改了主意。

    方才沈广亮和会计说了这事,会计倒是没多少担心。

    “宋知青的本事在那儿放着呢。”

    沈广亮一想也对。公社主任的侄子虽然是念了几年大学,但要真有本事,还用主任帮忙安排工作?他可听说公社同一批的另外几个娃都被县城的卫生院定下了。

    主任虽然对外说的是侄子想在老家附近劳动,方便孝顺长辈,但县城离公社也就三十多公里的路,能远到哪里去。

    沈棠换了满是尘土的衣服,准备去找宋禹衡说这事,雨就落下了。

    会计招呼他去上房。

    “你也别担心,我瞧着宋知青淡定的很。”

    他来的时候,正好看见宋禹衡给小孩正骨。娴熟的手法他只在一些老中医身上见过。

    沈棠不愿跟外人多说自己的心思,只点头应着。

    雨一直下到入夜才停。

    “今年的雨水丰了些。”

    燕北省这样的西北城市,常年干旱少雨。地里种的也都是耐旱耐寒的小麦、高粱、玉米、土豆之类农作物。因为降雨少,为了避免庄稼相互争抢营养和水分,相对而言种子间隙稀疏。但要是水分足,太稀疏的株支就给了野草疯长的空间,影响庄稼生长,降低产量。

    所谓的靠天吃饭,正是如此。

    沈广亮面上有了些愁容。

    “过了端午,再除一回草。”

    他白天去地里转了转,半个多月前才锄草的地又长出来了。总有人干活不仔细,只掐了野草的头,那根系很快就又催生出一簇簇新的来。

    “今年这都两回了。”裘翠兰端着装馒头的盆进来,“要是收成不好,工分算下来怕是比去年还要低。”

    但这也没办法,总不能任由地里野草蔓延。

    不干活的时候,家里基本就是各种菜汤加三掺面馒头。

    沈棠已经习惯了高粱面喇嗓子的感觉,一边慢慢嚼着馒头,一边想着交给贺九的事情,回神时,桌上就只剩下沈老爷子陪着他了。

    “沈棠,你对小宋大夫的事情怎么这么上心?”

    沈卫民也听沈广亮提了一嘴保健员的事情。见沈棠这一天都在为这事儿奔波,心里实在纳罕。

    他这个小弟,从前对谁都不上心,家里人对他好他也总是心安理得的受着。自从上次高烧后,懂事了许多,知道顾念家里,也不去外头混了。

    接人待物是变好了,可也总让人觉得隔着一层。

    就好比分家,沈棠又是盖房又是出钱,看似体贴父母,细想是还哥哥们的恩呢。

    一家子哪里能算的清楚,可沈棠总是事事都想着跟他们算清楚。

    没说这样不好,可也真是有些生分了。

    但沈棠对这个才来大队三个月的知青就不一样。

    不仅同意宋知青和自己睡一个屋,还吃了宋知青碗里剩下的饺子。沈卫民借了床被子,就盖了两晚,沈棠都不厌其烦的拆洗了。

    宋知青救了建强的事,家里想提些礼叫建强过去磕个头,就被沈棠否决了,理由是会让宋知青为难,像是沈家有意跟他扯开关系。这事就作罢了。

    这回保健员的事,宋知青没怎么呢,沈棠又是说服沈广亮,又是跑公社打听消息,殷勤的不像样子。

    “得亏宋知青是个男孩,他要是个女的,我都怀疑你看上他了。”

    沈老爷子看了眼沉默的沈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