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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军卒离开京畿之地,照例休息半个时辰,刷刷马鼻,检查一番马蹄。

    虽说京畿之地的道路要比北乡城好上许多,

    但他们是军伍,军卒,不可疏忽。

    平日里总是差不多,到了关键时候差的就是这一点,而这一点就能要了他们的命。

    此次回京的军卒都是上过好几次战场的精锐,自然知道这个道理。

    所以他们检查得格外仔细,毕竟战马就是他们在战场上唯一的依靠,马虎不得。

    而作为主帅的林青,自然不需要亲自做这些事,但他还是在一旁看着。

    给他检查战马的人是袁从云,此刻他已经穿上了黑色的甲胄,腰间是黑色的直刀。

    只不过他身材虽然高大,但长得十分瘦削,宽大的甲胄穿在身上倒是显得有些空档。

    而且,他此刻面露痛苦,每走一步都要倒吸一口凉气。

    模样也十分怪异,即使是在刷马鼻,

    他的两条腿都大大岔开,尽量不使得衣服以及甲胄蹭到大腿内侧。

    袁从云早就听父亲说过,打仗很苦,但他总是觉得读书更苦。

    毕竟在小时候他见到最多的,就是父亲与叔叔伯伯们痛饮,

    而他在默默读书,直到深夜。

    每当父亲喝醉后总是黑着脸过来,说上一句,

    “好好读书,以后考取功名,不要像为父一般辛苦。”

    那时的他不理解,觉得父亲很是潇洒,读书才是世上最苦的事情。

    但随着年龄的增长,父亲母亲逝去,

    自己孤身一人,无所依靠。

    每日艰难做工,才得以饱腹,

    而且还没有以往那般快乐,整个人变得昏昏沉沉,充满暮气。

    他也愈发觉得,读书是天底下最简单的事了。

    而今日,是他第一次骑马,

    就要与军卒们奔袭千里,去往大乾西北的北乡城。

    不用想,大腿内侧的痛觉已经告诉了他,那里的血肉想来都已模糊。

    若是放在以往,他一定觉得,当兵苦极了。

    但如今,倒是还好,觉得还可以接受。

    只因他见过了苦日子,那种日复一日的重复做工,让他心烦,但又无可奈何。

    肚皮与衣食住行将他牢牢绑在那里,让他动弹不得。

    如今从军了,虽然苦,

    但能看到希望,也能做一些他喜欢的事情。

    比如教人读书写字。

    此时,年轻到不像话的林青慢慢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个水囊,将其递了过来。

    袁从云一愣,随即摇头:“多谢侯爷,卑职不渴。”

    “不渴也要喝。”

    林青没有收回手臂,手掌就停留在原地。

    袁从云虽然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但还是接过了水囊,浅浅地喝了一小口,而后递了回去。

    林青只是看了一眼,便淡淡说道:

    “在军伍中,珍惜每一次喝水休整的机会,

    不管是守城还是出城迎敌,还是远遁千里,

    每一次喝水都有可能是最后一次,要珍惜。

    若是遇到敌人,尤其是草原蛮人,他们自幼习惯了风沙,耐力极好。

    靖安军的斥候曾与一个小部落的斥候,

    不间断地纠缠两天两夜,一刻也不曾停歇,

    那时,不要说是喝水,就算是有天大的事,都要放在肚子里。